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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家店的店名叫「矢車菊」。矢車菊的花語是幸福,我們希望來到這家店的客人都能得到幸福。 每一段愛情,都期望被祝福,但是不見得都有幸福的結尾;這是在充滿花香的法式小餐廳──矢車菊所發生的五段愛情故事;每個故事都有令你意想不到的結局。 尚雍的文字有一股沉穩的魔力,看似輕快的節奏,內心卻早已波濤洶湧,舒緩的筆調裡有一股呼之欲出的甜蜜情感,她的文字能安撫你的情緒,就像矢車菊,帶來百分之百的幸福感受。
尚雍,女,25歲,舊金山州大哲學系畢。喜思考,好天馬行空,觀察力強。性喜獨處,也可與眾人同樂,是孤癖和人來瘋的矛盾綜合體。出版過兩本網路小說。嗜好為寫作,閒暇時喜愛電影,搖滾樂,旅行和閱讀;寫作靈感大部分來自於此。現居加州灣區。
■窗外的東菊
──東菊的花語是別離
她這次臉上從頭至尾都掛著一絲令人神魂顛倒的微笑,點了同一杯咖啡,坐在同一個位子,做著同樣的事──直愣愣的盯著窗台上的花。
■十三朵黃蜀葵
──黃蜀葵的花語是暗戀
我戀愛了。 他是第五個讓我產生「那種」感覺的人。而「那種」感覺,他們說,叫做戀愛。阿山並且補充,雙方面的戀愛才是真正的戀愛,單方面的,叫做單戀。所以更正第一句話:我單戀了。
■菖蒲的祕密
──菖蒲的花語是神祕的人
這樣多才多藝的女人,她的生命中,存在著這樣一個願意風雨無阻,開車送她上班的男人,應該是幸福的吧!
■禁果
──蘋果的滋味是誘惑
我相信上帝創造人時,人是完整的,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人被分成兩半,日後要不斷追尋流落在四處的另一半。可是我卻沒有想過,當我以為應該是我另一半的他出現時,卻頂著我「好朋友的男朋友」的頭銜。
■矢車菊外一章
──矢車菊的花語是幸福
踩著一地破碎陽光,德國人背起他心愛的Jansport走掉,他的身影慢慢融入巷子盡頭。淡出。
──東菊的花語是別離
她這次臉上從頭至尾都掛著一絲令人神魂顛倒的微笑,點了同一杯咖啡,坐在同一個位子,做著同樣的事──直愣愣的盯著窗台上的花。
■十三朵黃蜀葵
──黃蜀葵的花語是暗戀
我戀愛了。 他是第五個讓我產生「那種」感覺的人。而「那種」感覺,他們說,叫做戀愛。阿山並且補充,雙方面的戀愛才是真正的戀愛,單方面的,叫做單戀。所以更正第一句話:我單戀了。
■菖蒲的祕密
──菖蒲的花語是神祕的人
這樣多才多藝的女人,她的生命中,存在著這樣一個願意風雨無阻,開車送她上班的男人,應該是幸福的吧!
■禁果
──蘋果的滋味是誘惑
我相信上帝創造人時,人是完整的,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人被分成兩半,日後要不斷追尋流落在四處的另一半。可是我卻沒有想過,當我以為應該是我另一半的他出現時,卻頂著我「好朋友的男朋友」的頭銜。
■矢車菊外一章
──矢車菊的花語是幸福
踩著一地破碎陽光,德國人背起他心愛的Jansport走掉,他的身影慢慢融入巷子盡頭。淡出。
窗外的東菊 1
老闆娘屢次告誡我,對別人介紹時,要說:「我在一家名叫『矢車菊』的法式小館打工。矢車菊的花語是『幸福』,我希望來到我店裡的人都能得到幸福。」雖然如此,我並不常希望那些來店裡吃飯的人得到幸福,有時候,我還偷偷希望某些客人在路上踩到狗大便。
這個女人從她一進店門我就注意到了。她在第一次推門進來正式成為我們客人之前,已經在門外逗留了不只一次;但就是不肯入內一窺堂奧。有時候我在擦門窗玻璃時,會發現她的纖纖身影在外面逗留徘徊著,透過被我擦得吹彈可破的玻璃我打量著她,而她發現我在看她時就會不好意思的離去。
有時候店裡冷清乏人問津,我和另一個店員阿山會大剌剌的佔據客桌當成客人製造「這家店是有人光顧的」假象;而通常在這個時候我又會捕捉到她的一縷芳……蹤,在外面游移著。
我不只一次的和阿山認真討論這個女人,她要幹嘛咧?若說是慕名而來,(好歹「矢車菊」也上過幾本美食雜誌)何以三過其門而不入?難道是要來拉保險?推銷?搞老鼠會?NO—NO—NO!看過了「矢車菊」殘破又卑微的外貌,應該有點IQ的人都會打退堂鼓。亦或是,她是來找人??可是來店裡的常客都不像是會有這麼氣質高雅脫俗的朋友啊?難道……。
「啊!」我指著阿山大叫出聲,「難道莫非或許她是你多年前拋棄的美麗的錯誤,現在來找你討回公道了??」
阿山在我頭上蓋一個櫻木花道也會自歎弗如的大火鍋,頓時獅子座流星雨再現於朗朗乾坤。
「我是gay!」他氣呼呼的。
「啊!」阿山表情趨於凝重的吐出一個感歎詞。
「怎樣?」我邊數在我眼前不斷殞落的流星邊問道。
「妳有沒有發現,她出現頻率最高的時候都是在妳有班的時候?」有嗎?我倒是沒注意到這點。
「So?」我問道。阿山一臉正經:「So,也許她是妳失散多年的姊姊或者是親生母親,現在想來認妳……。」
吐槽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以無聲勝有聲,完全不要搭理對方,讓對方感到你的不屑和輕蔑,然後覺得自己的談吐是如此無味及可憎,最後掉入羞恥與慚愧的無底深淵。所以我只是自言自語:「今天天氣不錯啊!給花澆個水吧!」雲淡風輕的漠視著阿山的存在(雖然以他龐大的體型是很難留下多餘的空間給我擺我的視線,尤其「矢車菊」實在是又小又擠)。
「矢車菊」的老闆娘自稱生平三癡,食癡花癡法國癡。所以她開的這家店是「充滿花香的法式小餐廳」,想給它來個一網打盡。
可惜老闆娘博學多文、好學強記、風趣浪漫,孔明甘拜下風、黃蓉退避三舍,卻失策的請了阿山和我這兩個人神共憤,天怒人怨的痞子飛妹來看店;弄得花不香(盆盆瀕臨辭世邊緣),法式變台式(服務生比客人還屌),食物不好吃(我們這家店最高消費也不超過一人一千,你想吃什麼鵝肝松露請到法X琪!)以我們這種大牌的程度來看,會想到要澆花還真不是普通的不尋常啊!這還是拜阿山味同嚼蠟的言語所賜吧!
我將撒水器注滿水,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像心急的老鳥餵食著張開大嘴嗷嗷待哺的雛鳥一樣把水往東一盆西一盆的花裡倒。老闆娘的審美觀也真有一套,把好好一家店佈置的像巴西雨林一樣,東一叢西一簇,雖然是很有特色,卻苦了我來回的奔波澆水。
窗台上是一排琳琅滿目,我叫不出啥名目的花,雖然我不懂花,但美的事物人人欣賞,我也特別喜歡窗台上的花,對待它們的方式就溫柔許多。我輕輕的把水灌進它們賴以為生的土裡,看著水分被迅速吸進土壤中直到有些許的水從花盆空氣孔流出來,幻想著這些花因為我充分的照顧而開得更明艷動人……我不太敢往下想了,我根本沒有善盡職責啊!心情好或想到時才會注意到它們,大部分時間,它們都孤零零的,沒有人理會或給予照顧……我……我對不起你們!我對著這些花在心裡面無言地吶喊。
突然,眼角餘光又晃進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那個在門外徘徊終日不知所云的女人!她正透過窗子望進來,聚精會神的看著窗台的花,而我透過窗子望出去,也在聚精會神的打量她。她長得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瘦瘦長長的,留一個像N零年代胡因夢的那種長頭髮,露出光潔的額頭,非常好看。
我不動聲色的低聲叫阿山,為甚麼要壓低聲音?她又聽不到!但我就是覺得她很容易受到驚嚇,她這種型的女子,就算同是身為女人,也會對她產生憐香惜玉的心情。阿山聞聲也向窗外看去。
「是──嘶──她──哈──耶!」以高分貝聞名於這條大街的阿山竟然也用氣音說話。
Horse's!連他這種只愛男人的同志都不自主的體貼這女人,可見她真是很柔弱。
我的腦袋迅速的打了個轉,但射手座的人永遠是身體動得比腦筋快,在我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前,我已經朝窗外的她搖了搖手。發現了自己下意識的動作,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左右搖晃的手勢改為由外向內搧的「Come here」手勢。
她果然很驚訝,但我一定是笑得很誠懇,很古椎,邀請她進來的手勢也份外的有誠意,因為她略微猶豫之後,竟然推門進來了!
「歡迎光臨!」我和阿山不約而同的說道。女人有點羞怯和不知所措,我這時發揮我射手座古道熱腸,除奸濟弱的精神,很殷勤的招呼她坐下。
「妳好!我常常看見妳在門外徘徊,但就是不進來,其實我們這家店歡迎所有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尤其是妳這樣的美女……。」
眼見她羞澀的表情逐漸漾開一抹微笑,我得到鼓勵的繼續說下去:「當然啦!除了天上飛的和地上爬的不算以外,任何人都可以進來吃吃飯,交交朋友……。」
突然想到我這樣貿然的請君入甕,要是她剛好身無分文,阮囊羞澀那可如何是好?
於是我立即接下去:「也不一定要吃飯啦;聊聊天,喝杯水,感受一下這家店濃厚的法國風味和人情味,也是一大享受啊!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人……。」
她看上去雖然還是有點小緊張,但顯然情緒已經和緩許多,阿山將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小姐,請喝水。」
她小聲道了謝,然後向阿山要了份菜單來看。我開始有點發熱,我不是要敲她竹槓才叫她進來的,我連忙說道:「小姐,妳不需要點什麼東西的,我不是那種強迫中獎的人……妳就算什麼也不吃在這待一個下午我們也歡迎……。」
她對我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謝謝妳!我知道妳不會逼客人點東西吃的,可是我想喝杯咖啡,可以嗎?」
一時間,我有點炫惑於她對我綻放的笑容,就好像……就好像……該死的國文老師,為什麼高中時只教我們什麼六國論的政治八股或是赤壁賦的看風景心得,搞得我現在想好好的形容一位美女都顯得張口結舌,辭不達意!
「可……可以啊!」努力尋回我的舌頭,「想喝什麼慢慢看!」
她點了一杯法式泡沫咖啡,然後就很沉靜的直盯著窗台上的花,她慢慢的從左看到右,再從右看到左,鉅細靡遺地用目光掃射來掃射去。就在窗台上的花都快被她的關愛眼神溺死時,她終於嚥下最後一口咖啡,將目光移開。但這次她的焦點是凌亂的四散在小小餐廳的大型植物上,她的電眼細細打量著這些張牙舞爪的綠色植物,我開始懷疑她是否是植物學家還是對植物有很特別的感情,否則她的心思為何好像除了植物就沒其他的?
她沉浸在個人世界中,我們也就不太好意思去打擾她了。我和阿山照例坐在路過餐廳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到的最明顯位子上製造假象,各自點起一支菸,埋頭在自己的心情筆記裡。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從寫到一半的心情故事裡恢復神智,想伸個懶腰活動一下筋骨時,竟瞥見那女人滿臉的淚痕。不會吧!這家店就算破得很難看,花花草草一律地奄奄一息,也沒到會令人獨愴然而涕下的地步吧!
很顯然地,女人是因為有所思而流下她晶瑩的淚的小花。如果我上前詢問,也許她會覺得我多管閒事,但我很瞭解一個孤身女子在一個陌生場所哭泣的心情,是很需要有一個關心的聲音,或是一張適時遞過來的衛生紙。
所以我不動聲色的將一盒「抒解」面紙放在她桌上,我刻意避開她紅紅的雙眼,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阿山投以詢問的眼神,我也只是微微的聳肩。相識不深,何來的掏心交肺?雖然我的好奇心也同樣達到決堤的危險線。
大約又過了五分鐘吧!女人終於站了起來,細聲細氣地說:「小姐,買單。」
她付了張紅色蔣公,在我找銅板給她時,忍不住說道:「小姐,妳知道我們店名的意義嗎?」
她愣了一下,接著點點頭。真的還假的啊?有這麼冰雪聰明嗎?管她是真懂還假懂,我搬出老闆娘那一套繼續道:「『矢車菊』的花語就是幸福的意思,我們希望來到這家店的人都能夠得到幸福,所以啊,不管妳遇到什麼事情,想想『矢車菊』,我們這裡永遠歡迎妳,好嗎?」
她突然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妳知道嗎?我的幸福,也許真的掌握在這家店手裡……」她說完就走了,留下我滿頭滿臉的問號在繞圈圈。
窗外的東菊 2
她的再度光臨是三天後的事了。同樣是懶洋洋的下午,冷清清的餐廳,同樣的痞子飛妹店員。她仍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逸模樣,我有點驚訝,本來以為我們餐廳這種怪異的組合加上我和阿山兩個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店員是鐵定把她嚇得從此不敢靠近這家店方圓五里之內,但她竟然又來了!這怎麼不叫我們欣喜若狂,想攀上玉山主峰大聲唱出我們的驕傲呢?
她這次臉上從頭至尾都掛著一絲令人神魂顛倒的微笑,點了同一杯咖啡,坐在同一個位子,做著同樣的事——直愣愣的盯著窗台上的花。這次我覺得我們應該已經夠熟到可以聊天了,所以我和阿山老實不客氣的在她對面坐下。
「妳很喜歡花嗎?」我問道。
「應該算是吧!」她回答。
「我發現妳好像對我們店裡的花特別感興趣耶!」
「沒錯!」她斬釘截鐵的回答。
「為什麼?」阿山緊追不捨。她一邊回答一邊不忘分些關愛的眼神給這些長期受到我們冷落的花:「因為我在找一個訊息……」。
我和阿山迅速交換一個眼神,不會吧!她……可以和植物溝通?
「什麼訊息啊?」我問道。
「這裡的花好多啊!」她的思想和神情一樣飄忽不定!
「是啊!」我耐心的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這盆是玫瑰,這盆是雛菊……。」我感到詞窮了,我根本是個名副其實的花癡!和老闆娘的花癡不同,她是愛花成癡,我是認花白癡!
「嗯……」她竟然慢慢的接下去,「這是三色蓳,這是風鈴草、霍香薊、海棠、天竺葵、鬱金香……」 。
完了完了,早知道她段數這麼高,我還在魯班門前弄大斧,關公面前耍大刀……阿山投來一記鄙夷的眼光,你跩屁!還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我暗中捏了他一把。
「可是就是沒有東菊。」她突然天外飛來這麼一句。
「東菊?」我和阿山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真是越來越好的默契啊!我讚賞的睨了他一眼。
「東菊是蝦米碗糕?」我問道。
「東菊,嗯,東菊……」她有點心神恍惚。
阿山歉疚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們這裡就是沒有什麼東菊,妳就是在找這種花嗎?」
「嗯……啊!是的,沒有東菊很好,很好……。」
哇咧……這女人老是痴痴的望著這些花花草草發呆掉淚,原來是為了什麼鬼東菊,現在挑明了告訴她沒有東菊這玩意兒,她竟然又說很好?搞啥啊?
「嗯,對不起,東菊的花語是別離,我的男朋友和我約定好,如果有一方想要分手,什麼都不必說,只要到『矢車菊』來放一盆東菊在窗台上,對方看到了,就會知道是分手的時候了。」
$#@%&*X○……搞了半天!!!!事情總算真相大……等等,還有一個疑點尚待查明,我效法金田一鍥而不舍的抽絲剝繭。
「為什麼分手的地點是在『矢車菊』呢?我們這家店應該是帶來幸福的,不是製造分離的!」我愈說愈有氣。
「我男朋友曾來過一次……他說很喜歡這裡的風格和氣氛,如果分手了,還可以坐下來喝杯咖啡,哀悼戀情什麼的……至於店名的意義,他可能沒仔細想過吧!」
「那這種分手的方式是誰想出來的?」阿山提出的問題也正是我好奇的。
「是我……」她微微的紅了臉。哎!我想她現在一定深深的體會到作法自斃的痛楚了吧!
「那麼……妳的男朋友呢?他現在都沒和妳聯絡嗎?」阿山問道。
女人搖了搖頭。「我想遲早,我會在這裡看到東菊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她男朋友還真狠!要分手也不乾脆一點,既避不見面又不擺盆東菊明白告訴她要分手,弄得她成天提心弔膽有如驚弓之鳥,既想早點解脫又怕接受意料中的打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們對女人濃濃的好奇心轉為深深的同情心。女人說出了顯然隱藏在她內心很久的話,輕輕的吁了口氣。我們三人都沉默了下來。許久,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我是說假設的哦!如果他真的擺了盆東菊在窗台上,妳會怎麼樣呢?」
女人呆呆的想了半晌,眼光又不由自主的飄向窗台:「我會很難過……很難過……。」
不會去尋死吧?我真的害怕得到這樣的答案,否則我們就是間接兇手,就算逃得過法律的制裁,也逃不過良心的譴責。更可怕的是,搞不好她日後還會陰魂不散地逗留在這片傷心之地,和我們朝夕相處寸步不離身,那還不令人神經脆弱,驚聲尖叫?
我正色對她說道︰「無論如何,妳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啊?」她狐疑地盯著我看,我知道我的杞人憂天可能只是多此一舉,但很多時候,杞人的憂天後來都證明是先知灼見!
她彷彿猜到了我的想法,「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有她這句保證我還是不怎麼放心,楊過答應了一堆人要好好活下去等待小龍女歸來,十六年後還不是咻一聲往崖底跳?我也知道現在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是無濟於事,她的心思全被那叫做「東菊」的植物佔滿。
而更要命的是,往後的日子,不僅她在等待那盆東菊的到來,連阿山和我,都感染了東菊症候群,每個來店裡的客人都會被我們的X-Ray眼仔細的掃描過,看他們有沒有走私什麼植物進來。
我們的心情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女人的男朋友果斷一點,放一盆東菊來讓女人解脫於這焦急等待的日子;一方面,我們又希望他能回心轉意,畢竟這女的讓人呵護愛憐都來不及了,是人的應該都不會有想和她分手的念頭吧!
窗外的東菊 3
大約是女人和我們做了番長談後的第三天,我外出買菜回來後,發現二號桌的客人吃得杯盤狼藉,阿山竟然還不去收。這死小孩,混到這種地步!我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他呆呆的望著窗台的花發呆,神情與女人如出一轍。我冷笑,也不拈拈自己幾兩重,東施效顰,哼!
我先收拾客人的桌子,才走到到阿山身旁,正想出言譏諷幾句,視線卻被窗台上一盆類似菊科的花給吸引過去。這……這花不是我們店裡原有的!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和阿山的一樣難看,因為當我們好不容易將視線移向對方臉上時,都被對方嚇了一跳。
「這花……怎麼來的?」我問。
阿山艱難的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我也不知道,我上個廁所回來後,想去收拾五號桌時,就發現了這盆花……。」
「是五號桌客人留下的嗎?」
「不知道,我沒有注意到啊!我在忙著救烤焦的蘋果派嘛……妳想,這會是東菊嗎?」
我有點手腳發麻,「不知道,不過,應該就是吧……」我假設性的答案深深的震撼了一對痞子飛妹,現在我只想高唱張震嶽的「怎麼辦」?
下午的店裡一如慣例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悽悽。我望望錶,兩點二十四分,女人現在每天固定出現在三點多,還有三十多分鐘,她就要接受今生所遭遇到數一數二的打擊了。我和阿山心情沉重的坐在客桌盯著那盆不知誰留下的花。
我打破沉默:「該來的總是要來,那女人的男朋友是決定和她分手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她每天提心弔膽的望花興嘆,早日解脫早日超生……。」
阿山的眼中突然精光四射:「不行,這樣她太可憐了,事情一定有轉圜的餘地,我要去把花藏起來,不能給她看到!」他說著竟然就要起身去拿那盆花。
「你瘋啦!」我阻止他的行動。「人家的家務事你管得著嗎?」
「可是,既然這件事發生在我們店裡,我就不得不插手一管!說什麼我們這家店也不能淪落到變成提供戀人分手的場所。」
「唉唷我的天,我們的店只不過是觸媒轉換劑,換成任何一家店都可以提供相同的效果,何況這是他們命中註定好了,你憑什麼改變別人的命運?再說,你把花藏起來有什麼用?那男的不會回心轉意,那女的依然是痴痴的等待,那男的根本不知道女的不知道他要和她分手,那女的不知道男的決定要和她分手,因為他們倆個都不知道是你把花藏起來了……。」這段話連我自己聽了都不是很明白吶!
果然腦袋空空的阿山又振振有辭的回答:「上天安排好他們的分手地點在這裡,就表示我們和他們的命運有所牽扯,我們會對彼此發生影響,而我們的決定會影響他們下半輩子的幸福,如果他們只是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就這樣分手了,日後想起都會很不甘心,他們應該好好的溝通,而不是用一盆花來結束一切,徒留一堆問號在心中!」
雖然很有道理,但那也不關我們的事啊!「也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就是不想和對方多做說明,才會用這種方法來分手。否則當初幹嘛想出這種分手方式?你不要雞婆多管閒事,就讓那女的知道真相,我們再加以勸慰啊!」
我和阿山陷入要不要干涉的舌戰之中,眼見再過三分鐘就三點了,他還是執意要把花藏起來,不給那女的看到,最後阿山也不吵了,乾脆直接把花盆拿下來,我見狀怒及攻心,也撲上前去捍衛那盆花。
「妳放手!我要把它拿去丟掉。」他牢牢的抱著那盆花。
「不可以!你敢!雞婆、雞公、多管閒事……。」我一手抓著阿山的頭髮,一手要去搶花。
「妳冷血,無情,沒心肝……。」
「你……無知,愚蠢,下流,偷窺狂……。」
「妳才偷窺狂!男人婆,沒人要,粗魯,骯髒……。」
「噹!」掛在門上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有人推門進來了!我和阿山暫時休戰往門口看去,啊!是她!那個等待東菊的女人!她看到糾結成一團的我們先是很驚訝,後來她的視線落在阿山手裡的那盆花。
接下來的情景我到現在還歷歷在目,不敢稍有忘懷;她的俏臉唰的一下全無血色,「嗝!」我彷彿可以聽見她血液凝固的聲音。
她蓮步輕移向我們走來,這時我和阿山先前的爭執已形同多此一舉,雖然她最終還是看到了這盆花,與我之前堅持的意思一樣,但我絲毫沒有半點喜悅之情,相反的,我覺得很殘忍。
我慢慢的從阿山手中抱出那盆花,將它放在桌上讓女人看清楚一點。女人在桌前定格,她的臉色雖然蒼白悲傷,但卻帶一點疑惑和不肯定,她皺起了眉頭,伸手去觸碰那花。驀然地,她的眼神中射出一片驚喜和不可思議的光芒,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她顫抖的雙手急急的碰向每一朵花,嘴裡還念念有詞:「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數到最後一朵時她的眼淚跟著掉下來,「啊!」女人雙手掩面低低的喊了一聲。
我敢肯定她現在一定是淚流滿面;她雖然激動地哭了,但我卻覺得她好像是喜極而泣的感覺。
「小姐,妳不要太難過了……。」我不是安慰人的那塊料,所有安慰的話從我嘴中說出來再誠懇聽起來也會有一種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的感覺。
正當我猶豫著要如何表示我的同情時,她竟然又哭又笑的對我說:「我沒有難過,我太高興了!」然後她竟然擁抱我,又擁抱阿山,哇咧……?
「小……小姐,妳沒事吧?」
她任由淚水像土石流般在臉上縱橫著,「我沒事!妳知道這是什麼花嗎?這是蓬萵菊!而且是八朵蓬萵菊!」
「澎窩菊?」我和阿山又異口同聲說出這怪異的花名。「不是東菊?」
「不是!蓬萵菊的花語是真實的愛,八朵花代表請你原諒我……他要我原諒他,他說他愛我!他還是愛我的!」
「哇!太好了!太好了!!!」我和阿山忘形的大叫,拉著對方的手又跳又吼的,女人仍在一旁捧著那個什麼澎窩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我不知道為什麼,阿山和女人的臉一時間都變得好模糊,我想是我的隱形眼鏡不乾淨吧!我伸手抹抹眼睛,還是怪怪的,而且鼻子也有點呼吸困難,酸酸的,不管了,可能是對什麼澎窩菊過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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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家名叫「矢車菊」的法式小館打工。矢車菊的花語是「幸福」,我希望那個等待東菊卻得到澎窩菊(阿山從一本花語集探出頭來對我大叫:「是蓬鬆的蓬,萵苣的萵!」)的女人能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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