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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忘川邊上的一顆石,漠然守了千年,終是化成了靈。
萬物生靈,自然都是要歷劫的。我卻安安穩穩的過了百來年,直到——
我要來去人界勾搭他♥
用三生的時間追求愛情,歷三世的情劫續訂永遠
搞笑瘋狂又真摯的第一浪漫奇譚
網路詢問度最高,超人氣玄幻愛情作者——九鷺非香 代表作
「這世間啊,最折騰人的莫過於情之一字。倒不是說三生姑娘你一定不能去喜歡上誰。只因為這陌溪神君當真是天地間女子最不能去喜歡的人……」
內容簡介
「陌溪神君,天界最可怕的戰神。當初魔族犯上,十萬魔兵攻上天界,陌溪神君率三萬天兵將其全部斬殺,又揮軍直下九幽魔都,殺得整個魔域血流成河,十年不聞魔音,但凡三歲以上的魔族全部殺絕——」
這樣的他,卻給了她三生的時間——
第一生,他是一人之下,位高權重的丞相。
第二生,他是淡泊紅塵,嫉妖如仇的仙道。
第三生,他是萬夫莫敵,馳聘沙場的將軍。
「若是能找到我,便來勾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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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鷺非香
圓滾滾的宅妹紙一枚,最愛吃糖醋排骨、糖醋排骨還有糖醋排骨。最討厭吃茄子、茄子還有茄子。因為它長得像沒有排骨的軟體妖怪。
以上……
圓滾滾的宅妹紙一枚,最愛吃糖醋排骨、糖醋排骨還有糖醋排骨。最討厭吃茄子、茄子還有茄子。因為它長得像沒有排骨的軟體妖怪。
以上……
第一章 我要去人界勾搭他
第二章 你且叫聲娘子我聽聽
第三章 除了三生,誰都與我不配
第四章 陌溪,一世長安
第五章 他是在護你啊
第六章 重華尊者
第七章 千鎖塔毀了
第八章 或許真是情劫
第九章 你我,可曾認識
第十章 這一生你真不討人喜歡
第十一章 三生,賣萌可恥
第十二章 猿糞啊!
第十三章 陌溪別怕
第十四章 原來是你
第十五章 不換
尾聲,無殤
番外 愛別離
番外二 三生永生
番外三 司命星君之死
第二章 你且叫聲娘子我聽聽
第三章 除了三生,誰都與我不配
第四章 陌溪,一世長安
第五章 他是在護你啊
第六章 重華尊者
第七章 千鎖塔毀了
第八章 或許真是情劫
第九章 你我,可曾認識
第十章 這一生你真不討人喜歡
第十一章 三生,賣萌可恥
第十二章 猿糞啊!
第十三章 陌溪別怕
第十四章 原來是你
第十五章 不換
尾聲,無殤
番外 愛別離
番外二 三生永生
番外三 司命星君之死
第一章,我要去人界勾搭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路過忘川的人喚我為三生石。從那之後,有的人唾棄我,有的人攜手在我身上刻下他們前世的緣,有的人在我面前失聲嚎哭。
而我只是忘川邊上的一顆石,無悲喜,無苦樂。
我漠然守了忘川千年,終是化成了靈。
萬物生靈,自然都是要歷劫的。而我卻安安穩穩的過了百來年,直到……
情劫。
路過忘川的白鬍子老道替我看了相。搖頭晃腦的預測了我的劫數。
我只當他是在放屁。
我乃三生石化的靈,石頭的靈魂,石頭的心。忘川河邊常年不散的陰氣更是熏得我心冷腸硬。
無情無殤,不會動情,又哪來的情劫。
那時我是這樣想的。
可是,萬事總有一個意外。
在冥界某個陰森的下午,我如往常一樣,自千年不曾變過的忘川河邊散步歸來,抬頭一看。就在那不經意之間,彷彿是人界的陽光破過了層層霧靄,明媚了黃泉路上遍佈的彼岸花。
那個男子翩然而來。
我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一個人類的女子路過我身邊喃喃的一句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千把年來,我這顆石頭的心難得微妙的動了一動。
他慢慢走近,當然不是來找我的,只因為我的身後是冥界必過的奈何橋。我覺得好不容易碰上這麼一個美妙的人兒,當和他有一個美妙的遇見。
我上前,細聲喚道:「公子。」我想如同人間話本子裡有教養的小姐那樣對他行個禮。但是人間的話本子只是輕輕說了句行禮,並沒有告訴我具體的動作和姿勢。
我尋思了一下,便照著素日那些幽魂們向閻王哭訴時的模樣,雙膝「撲通」一跪,衝他硬生生的磕了三個響頭,「公子,敢問你叫什麼芳名?」
周圍的小鬼們嘶嘶的抽了兩口冷氣,他呆呆的站在那裡,眼中的神色有些訝異,一時也沒答我的話。
做人做事得有誠意,黑白無常經常把這話掛在嘴邊:「有誠意才好辦事。」所以他們每次都能將魂乖乖的勾回來。
我見他不答我的話,想了一下,覺得興許是自己這頭磕得不太響,沒顯出誠意來,於是跪著向前行了三步,沒再吝惜著力氣,又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似乎將地都磕得震了三震。周遭的小鬼呼呼的抽氣。似乎嚇得不清。
我抬起頭來,一臉鮮血淋漓的將他望著:「公子芳名?」
或許是這一臉血的淒然將他駭住了,他還是沒說話。
我心急的抹了把臉,整張手都濕潤了!我不知自己竟流了這麼多血,頓時也有些理解他為何這副呆滯的表情了。
我心驚,一陣手忙腳亂的擦,到頭來弄得自己全身都血糊糊的。
我抬頭,頗為無奈的望他。
他漂亮的眸中印著我的影子,隨即眼角彎出一道明亮的笑意。
我雖不知他在欣喜些什麼,但見他欣喜我也表示友好的展現出自己白森森的牙。卻不想我這番做作更襯得這笑血淋淋的滲人。
旁邊的小鬼甲顯得莫名焦急,他湊近我身邊拉我,我不起。甲氣急道:「我的三生姑奶奶!你擺出這副厲鬼的形容作甚!你可知道他是誰?」
我在冥界的靈物裡面法力算不得高深的,但是因為輩分到那裡了,小鬼們對我都是畢恭畢敬的,像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的時候還是少之又少,我皺眉,奇怪道:「我當然不知道他是誰,我這不是正在問麼?」
小鬼乙一副恨不得血濺當場的模樣:「姑奶奶!這是天上的……」他話還沒說完,一個溫潤的聲音打斷了他。
「我名喚陌溪。」
他伸手,我自然的將手放在他手上,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
手腕是我的命門,現在他只需稍一用力,我便會死得非常難看。小鬼甲乙本就蒼白難看的臉色更蒼白了幾分,甲忙求道:「大人!大人!三生姑娘此生皆守於忘川河邊,冥府乃是粗鄙之地,姑娘不懂此間禮數,還望大人見諒。」
「三生?這名字倒奇怪得有些味道。」
我仍是將他望著,心中並不害怕,因為他眼中沒有殺氣。
他將我細細打量了一陣,放開我的手腕轉而扶住我的手臂將我拉起:「冥界的石頭竟能化靈,確實是奇事一樁。你不知我是誰,卻為何要對我行這大禮?」
我了悟。原來方才並非是我誠意不夠,而是我誠意太過多了。我老實道:「你長得漂亮,我想……」我不適時的詞窮了一番,情急之下便隨手抓了一個不知什麼時候遺落在腦海裡的詞,「我想勾搭你。」
小鬼甲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我。
他笑了:「倒真是個爽直的靈物。」
私以為這是個很好的讚美,頓時心喜不已,忙問道:「那我可以勾搭你麼?」
他默了默道:「此番我是為了歷劫而來,不會在冥府逗留。」
言下之意便是不可以吧。我垂了眼眸,有些失望。
「你一直都守在忘川河邊?」他突然問。
我點頭。
「可想去外面看看?」
眼一亮,我狠狠點頭。
他淺淺一笑,拍了拍我的頭頂:「此番我受了你這破頭流血的幾拜,也不能讓你白白的拜了。既然你想出這冥府走走,我就許你三生的自由好了。我歷劫的三生便是你自由的三生,我歷劫歸來之後,你還是乖乖的回到忘川河邊來守著,如此可好?」
不是個虧本買賣,我點頭說好。
他在我的手腕邊施了個金印:「做靈物還是機靈些好,以後將自己的命門護好一些。」他道,「不是每個強者都如我這般善良的。」
他在小鬼甲乙一臉抽搐的護送中離開。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金印。
「陌溪。」我高聲喚道。
奈何橋前他端著孟婆湯轉頭看我。
「我可以去人界勾搭你麼?」我問得很認真,惹得舀湯的孟婆一陣桀桀怪笑。
他也勾了勾唇:「若是能找到,便勾搭吧。」言罷,一口飲盡了孟婆湯。
他頭也不回的走進冥府更深處,我一直目送他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也沒捨得轉過視線。小鬼乙自奈何橋頭走回來,一雙青黑枯槁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三生姑娘!」
「唔。」
「你莫不是對他動上情了吧?」
我這才轉頭看乙認真問道:「怎麼才算得上動情?」
乙扭頭想了想:「便是你素日裡看的那些話本子中男男女女的形容便叫動情。」
我尋思了一下,我素日看的那些話本子裡,公子遇見小姐,小姐行了個禮,兩人對話三兩番然後便開始了一番不能自禁的嗯嗯啊啊的運動。我沒對陌溪生出想嗯嗯啊啊運動的想法,應當算不得動情吧。
我堅定搖了搖頭:「沒有動情。」
乙長歎口氣,自言自語喃喃著:「也是,這石頭怎麼會動情呢,倒是我多想了。」隨即又盯著我道,「沒動情便好!這世間啊,最折騰人的莫過於情之一字。倒不是說三生姑娘你一定不能去喜歡上誰。只因為這陌溪神君當真是天地間女子最不能去喜歡的人。」
「為何?他是我見過模樣身形氣質都最好的人。」我頓了頓,「還有說話的聲音是最好聽的。」
「正因為他樣樣都如此完美,才萬萬不能對他動真情啊!陌溪神君身司九天戰神一職,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可是他卻只心繫天下。胸中有蒼生的人,哪還裝得下兒女私情呢。」
我覺得陌溪心中裝不裝得下兒女私情與我沒多大關係,倒是乙的前半句話讓我愣了愣:「戰神這種殺氣騰騰的職位怎麼會是他在做呢?他分明如此善良。」
乙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善良?三生你莫不是真信了?」
見我點頭,乙搖了搖頭無力道,「當初魔族犯上,十萬魔兵攻上天界,陌溪神君率三萬天兵將其全部斬殺,以少勝多不說後又揮軍直下九幽魔都,殺得整個魔域血流成河,十年不聞魔音,但凡三歲以上的魔族全部殺絕。」
這事我倒是有些印象,那段時間冥府變得極為擁擠,哭號聲幾乎要掀掉了閻王殿。奈何橋都快被踩塌了。但這些魔族的人雖說都是陌溪殺的,可是戰爭就是你死我活的事,陌溪身為戰神,以武力鎮壓反叛者本就是他的職責,他忠於自己的族類,在戰鬥中狠厲決絕也是當然的。
我拍了拍乙的肩:「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我回石頭裡收拾收拾。」
乙呆了呆:「姑娘要去哪裡?」
我笑:「我要去人界勾搭他。」
第二章,你且叫聲娘子我聽聽
我在冥府將各項事宜都辦妥之後,閻王親自給我在脖子後面印了三個印,一個印便是在人間的一生。待三個印都消失之後,我又必須回到冥府,守著忘川。
在各種靈物羨豔的目光中我終於穿著一身白棉布的長裙來到了人界。
只在話本子裡出現過的人間比我想像中還要熱鬧,還要有趣,還要……危險。
來到人間的第三日,我在尋找陌溪的路途中路過一個寺廟,晃眼間暼見廟裡供奉著地藏菩薩,我便虔誠的進去拜了拜,跪下頭還未磕完,一個年老而精幹的光頭和尚突然拿了把剃刀走了出來。他和藹的對我笑了笑:「阿彌陀佛,施主能迷途知返,皈依我佛,實乃善事一件。」
我愣了愣,還沒會意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剃刀就直接往我的頭髮上招呼。
我是石頭,三生石,全身上下最不容易長的就是頭髮,眼瞅著它長了這麼千把年,終於有點起色,這老禿驢居然敢剃了我!當下我心一怒反身一腳把他踹開,不料這和尚居然是個練家子,我這一腳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開。
他臉上和善的笑收斂起來:「施主這是何意?」
我奇怪:「禿驢你是何意?」
他一聲冷哼:「我還道你這妖物是想要來皈依我佛,以贖罪孽的,原來你竟是來挑釁的!」
「妖?你認錯了,我不是……」
「哼,你身上的陰氣早在三里之外我便聞到了,休要狡辯!」
我左右嗅嗅,實在不覺得自己身上的陰氣有多重,忘川河中那些魚兒的陰氣比我重了何止百倍。那和尚卻不聽我解釋,又是一記剃刀向我招呼而來,我殺心一動卻又恍然記起來人界之前,閻王對我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可害人性命。
我收招,一扭頭,拔腿就跑。
和尚追著我整整翻了一匹大山。我跑得筋疲力盡只想給那禿驢一拳,叫他一睡不醒。
忽然,鼻尖飄過一陣異香,在冥府我從未聞過如此美妙的香味,當下心神便被引了過去。越跑越近,一片疑似紅雲的花海在我眼前出現。
而今這個季節被人們叫做冬,那些覆蓋在紅色花瓣上的晶瑩物體被人們叫做雪。而我卻不知這些紅花叫什麼名字。穿過這一片奇香的花海,一座小院安靜的坐落其中。
我帶著一絲好奇,推開院門。才一踏進小院,陌溪在我手腕留下的金印忽然一閃,我心中一動,走近小院裡的主屋,忽聞一個女子溫婉的聲音:「搖啊搖,搖啊搖。」
我輕輕將門推開一個縫隙,悄悄往裡看去,一個少婦坐在床上,懷裡抱著個嬰孩。細細一打量,我笑了,這眉眼,這鼻唇,可不是陌溪的肉團版麼!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但他現在只是個肉團,忘卻了前生,又尚不能識人,我該如何勾搭他呢?要不我就一直陪在他身邊,護著他長大,斷不能讓別的女子或是男子在他還小的時候將他的便宜給占了去。
我正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妖孽哪裡逃!」
我駭了一跳,忙往左邊一撲,「嘭」的撞開屋門,跌進屋裡。剃刀劃過,我只見額前的一撮青絲悚然落下。
頹然臥地,我目光空洞的望著那撮翩然落地的黑髮。
「啊!」女子的驚聲尖叫在我聽來都如此的遙遠,而閻王的千叮萬囑更是飄渺得像浮雲。
我一躍而起,掌間靈力凝聚,帶著忘川千年的陰氣直向老和尚拍去,眼見著這一掌要將他拍得腦漿迸裂,一道嬰孩的嚎哭突然喚醒了我的理智。
掌勢往旁一偏,擊在門梁之上,整個木屋都為之震了三震。我一個空翻躍出屋外。那禿驢似乎被我這一掌嚇得不清,緩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他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肉團版的陌溪,突然對著那個一臉驚恐的女子道:「眉心朱砂,你的孩子乃是不祥之人,生而招來此等妖孽,此後必定剋盡親近之人!」
此話一出,駭得那婦人面無人色,抱著孩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大怒:「禿驢休要胡言!」人界的人都信得這些和尚道士的預言,他如此一說,便真是毀了陌溪這一生。
「哼!妖孽,方才你趁我不備偷襲於我,這次老衲定要將你收了!」
和尚手間的剃刀金光一閃,化作了一支禪杖,直向我殺來,這和尚的道行不高,倒是那禪杖上的佛光逼得我不敢直視。幽冥地府,最怕的便是那西方佛祖的聖光。我招架不住連連敗退。
我本以為,我與這和尚的一架打不了多久,我是石頭,定性是最好的,待這和尚與我纏鬥得累了,自會退去,到時候我再回來陪著陌溪長大就好。不想這人界的和尚竟比我還要倔上三分,將斬妖除魔視為畢生使命。又興許我是他此生遇過最厲害的「妖怪」,所以他將我當做了他除魔衛道生命中的終極任務。
我與他這一鬥,在人界整整鬥了九年。
九年!
最後卻不是他放棄了殺我,而是我的老熟人黑白無常兄弟來將他的魂勾走了……
見到熟人之時,我藏在深山之中,躲得一身狼狽,望著他們勾了禿驢的魂,一時歡喜的抱著他倆的長舌頭狠狠泣了一陣。順帶又囑咐他們一定要告訴孟婆,讓她給這和尚多舀點湯,讓他下輩子癡傻呆愣,一生淒苦。
處理完了和尚,我將自己九年未整理過的妝容好生整理了一番,翻過千叢山水才又找到了當初遇見陌溪的那個小院。
經過人世九年的薰陶,我已知道那奇香的紅花叫做梅。
但是我卻不知,九年的時間竟能讓當初那般美麗的梅林變做一片枯萎的模樣。
我緩步靠近那個小院,手腕間的金印又閃了閃。還未跨進院門,便見一個髒兮兮的孩子拿著一把比他高出很多的掃帚在打掃荒蕪的院子。「沙沙」的聲音聽起來甚是淒涼。
察覺到有人走進,小孩驀地回頭。
我看見一雙澄澈的眸子和眉心一點豔紅的朱砂,心中一緊,手抖了抖,給陌溪買的糖掉落地上。
「你是誰?」他走到我面前。
我蹲下與他平視,在他清澈的眼裡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我用衣袖替他擦了擦臉上的灰:「我叫三生,是來勾搭你的。」
他盯著我,不說話,任我用衣袖將他的臉擦了個乾淨。我看了看他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還有脖子和手上些許青紫的傷痕,想起九年前他母親那個樣子,並不像是個窮困潦倒的人,怎會將陌溪養成這樣:「你娘呢?」我問。
「死了。」
他這直接坦然的回答倒弄得我怔了一怔,凡人不是向來都很在乎生死一事麼?他……興許是太小,還不懂生死之事吧。我只好如此解釋。
「既然你娘已經過世,那你的事便全由自己做主了,你且記著從今天開始我便算是勾搭上你了。」
他依舊無聲望我。我撓了撓頭,覺得和一個小孩交流十分困難,且這個小孩還是個有些孤僻不善言辭的小孩兒,我決定用通俗的語言對他解釋一番。
「也就是說,我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娘子了,依著凡人的規矩,我算是你的童養媳。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有我在,沒誰能欺負你。」他眼眸微微一亮,我摸了摸他的頭:「你且叫聲娘子我聽聽。」
默了一會兒:「三生。」他如是喚道。
「是娘子。」
「三生。」
「娘子!」
「三生。」
「……好吧。」我敗下陣來,「那就叫三生吧。」
「三生。」
「嗯。」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他無數遍的喚著我的名字,每次非要得到我的回答才甘休。而到後來,我才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是曾經有一天,他也這樣無數次的喚著他娘親的名字,卻再沒得到過任何回答。
陌溪原是天上的戰神,他現下雖下凡歷劫,做了一個凡人,但也應當做個溫文儒雅舉止有禮的凡人,所以我便尋思著送他去書院念書。
離我們住的地方不遠處有個小鎮,鎮上只有一座書院,書院中的夫子們知曉陌溪小時候曾被一個老和尚預言過,他會剋盡親近之人,所以都不大願意收他。
我讓陌溪抱著一錠金元寶圍著書院轉了一圈,最終夫子還是將他收了。
送他進書院那天,我替他挽了髮髻,他從銅鏡中望我,眸中帶著幾許忐忑。我溫言道:「你要在這人世活上數十載,這時間本算不得長久,我自可護你一生平安,但我更希望你做一個有擔當的人,將這數十載過得風風光光的。讀書是必須的。進了書院聽夫子的話,他們雖算不得什麼聖人,但在學生面前好歹也裝得一副人模狗樣的驕傲姿態。好好學。」
陌溪點頭。
他晚上回來時臉上卻帶著傷,紅一條青一條的。我問他:「被欺負了?」
他點頭。
「欺負回來沒?」
他搖頭。
我替他將傷口收拾了一番,問:「欺負你的人住哪兒?」
王小胖子是小鎮一個土地主的兒子,他家底殷實,後院也大。我瞧著十分歡喜,一把鬼火點著他家柴房之後,正巧吹了一陣南風,讓這火燒得十分的旺。整個小鎮半邊天都燒紅了。
我覺得甚為壯觀,便領著陌溪去了一個觀景的好地方,指著王小胖家衝天的火光道:「使勁兒笑。」
陌溪默了默,他望我:「三生,夫子說要以德報怨。」
「陌溪,你要學會辨別。夫子這話明顯是在放屁誆你。聽聽就行了,當不得真。」
陌溪聽了我的話,訥然的發出了「哈哈哈」的聲音。
人世的時間過得極快,轉眼間陌溪便到了弱冠的年齡了。
在我如此精心的教育下,陌溪不出意料的長成了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他的容貌身形與我在冥府見到他時半分不差,這樣的天人之姿在人世極是少見,加之陌溪又聰慧非常,在小鎮一帶竟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人。
然而,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俗話能流傳得這麼久,自是有他的道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我正斜臥在榻上看著新出的話本子,那是一齣才子佳人歷盡磨難之後的愛情動作戲。我正看到動情處,陌溪自門外走進,他替我將隨手扔在地上的披風和襖子撿起來放好,又給我倒了杯水說:
「老在屋裡躺著也不行,三生還是得出去曬曬太陽。」
我接過杯子,眼睛卻沒離開話本子,敷衍道:「太陽對我來說更像是毒藥,對我的身體沒甚好處。」
他卻不信我的話:「今早下過雪了,院子裡的梅花開得正好,且去看看吧。」我望他,見他眸中點點閃亮的期冀,我放下正嗯啊得開心的話本子:「好吧,陪你走走。」
他淺淺一笑,很是欣喜。
我牽住他的手一步一步在梅林裡逛著,他倒沒誆我,今日這梅花開得當真好。
「陌溪,你知道我最喜歡這紅梅暗香、晴雪晶瑩的景色,但你可知為何?」
他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三生你的脾氣與這梅很是相似吧。」我頓住腳步,盯著他的眼搖了搖頭,但笑不語。
他雖不明所以,也任我看著,漸漸的眉眼也彎了起來:「三生喜歡看我?」
「喜歡。」我用手比了比他的頭頂與我的距離,他已比我高出了整整一個頭,我偏頭想了想:「陌溪,叫聲娘子來聽聽。」
他耳根驀地紅了。
我道:「你也快弱冠了,我尋思著我這童養媳做了這麼多年,也該扶正了。乾脆你瞅個時日將我娶了吧。」
他耳根的紅蔓延到臉頰,喉結動了動,半晌後眼中又浮現出幾許懊惱:「三生,你,你總是……」這話還未說完,我忽聞梅林之外有人聲響動。
自陌溪小有名氣之後時常有人會來找他,素日我並不會說些什麼,但是今日他們打斷了我談婚論嫁之事,我臉色垮了垮,極是不高興。
來者說話的聲音越發大了,陌溪也聽到了些許:「三生,好似有人來了,咱們先回屋吧。」
我嗯了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屋,接著看話本兒。陌溪自去大廳接待客人。
快到午時,陌溪終是送走了客人,又到了我屋裡。他坐著不說話,我便也斜倚著不說話。我的耐性素來不差,他終是沒能磨得過我。
「三生。」
「嗯。」
「今日來的是巡撫大人。」
「嗯。」
「他……他說讓我去京城做官。」
「嗯。」
許是我的冷淡讓陌溪有些無所適從,他小心的打量了一番我的神色,似下定了什麼決心道:「我想去。」
我靜靜的將書最後一頁翻完了,才轉頭看向陌溪,只見他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我。我歎了口氣道:「男兒志在四方,你要去做官,又不是要去打劫……唔,雖然這兩者的性質差不了多少。但朝堂之上也是一個施展抱負的地方,我一直望你能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今你有這才幹和機會了。大膽去做就是,望著我作甚?」
陌溪搖了搖頭:「我做官並不是為了什麼抱負……。」他臉頰微紅,「如你所說,我已經快弱冠了,我,我也一直在尋思個日子給你提成親這回事兒。」
我捧著茶杯呆住。
他頗為無奈的笑:「可是,三生,你卻總是快我那麼一步。」他說,「我想與你成一個家,但是我一個男子,卻斷然不能一生都這樣讓你養著。我想憑自己的能力許你一世美滿幸福。
「三生,你願意等我兩年嗎?待我功成之日,便回來娶你。」
我說不出不行。
那一刻,我真甘願做一個平凡的女子,甘願獨自守著空房等他回來之後在門口淺淺喚我一聲「三生」。
然而他要我等上兩年,我這耐性極好的石頭此次卻如何也耐不住了。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我驀地自床上坐起:「陌溪。」我心知他不在,卻還是想喚喚他的名字,彷彿這樣喚喚,他便會出現在我面前一般。
「陌溪。」
我如是喚了他三聲,除了屋外的簌簌風聲我什麼也沒聽見。我再無法睡著,索性翻身下床,什麼東西也沒收拾,穿著一身白色的裡衣便出了門,直接上京尋我的夫婿。
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