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已絕版

我主宰你們的喜怒哀樂愛惡欲……與 生和死。 你以為孩子都是一樣的嗎？ 有一種孩子，在他們身上沒有善惡，他們學習邪惡與殘酷，以恐懼餵養恐懼，冷眼凝視死亡，不寒而慄……。 我從來沒有看過像她一樣的孩子。 她轉頭看著我，如雕琢般完美的臉上鑲著一對透明澄淨的水晶球，粉紅色的唇瓣輕啟，聲音有點啞有點沉。「對你們大人來說，孩子只是一個累贅吧，所以，我先把要離開我的人殺掉，我就不用被拋棄了！」 她將我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固定在拉門上，只要誰一開門，維繫我生命的管線將在下一秒鐘整個從我身上抽離……。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 我無法出聲、無法搖頭、無法移動。 腦海裡，閃過最後一個畫面。 是天使燦爛無邪的天真笑靨。

標準喜歡混吃等死的自由業小孩，喜歡一些讓自己無法吃飽卻又剛好餓不死的玩意兒，勉強又堅強地活在世界上。

愛死了那種時間自由自在的感覺，卻恨死了一個人孤單寂寞的滋味。

有太多的夢想企圖去實現，卻發現時間太少，而自己又變得太老。

喜歡吃的東西很多，最愛去一些怪怪的餐館用餐，點一些怪怪的東西來吃，雖然大部分都不會再去第二次，但是還是立志吃遍大江南北，只希望體格可以乖一點，別一直繼續膨脹下去……。

詭童
最純真的表面下，潛藏的真實，往往都是最令人心生戰慄的真相。
卷一：惡魔之子
維繫我生命的管子將在下一秒鐘整個從身上抽離……。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
我無法出聲。腦海裡，閃過最後一個畫面，是天使燦爛無邪的天真笑靨。
卷二：討債計畫
嬰兒突然開口，聲音是粗嘎的，瘖啞中帶著威脅的意味。「呵呵！老爸，你準備好了嗎？我來找你囉！」
卷三：極樂天堂
她們靜默觀察著獵物。「看到沒？我想那是實驗的好對象……。」
卷四：撒旦城市
丈夫直挺挺的平躺著，他的胸口被剖開來，身體的肌肉以及雪白的骨骼顯現，肚腹裡卻沒有屬於人體的五臟六腑……。

詭童
你可以確定，所有的孩子都是天真無邪的嗎？

你可以保證，所有的孩子都是爛漫純潔的嗎？

如果，在那一對對看起來是那麼純淨透澈的雙瞳之中，居住的竟是讓你無法防備的邪惡靈魂，在你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之下，迅速地將你的身體撕裂開，血淋淋地啃噬著你每一吋細膩的皮膚與每一個吶喊的細胞，你想想，那將會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情，呵！

還帶著未知的恐怖感。

的確！

在這裡，你將會看到的是自以為的童真底下那充滿了炙熱殷紅腐臭血腥的一面，在無辜的外表之下，包裹在其中的秘密往往都是最腥辣的濃稠、最深沉的殘忍……。

你以為孩子都是一樣的嗎？

最純真的表面下，潛藏的真實，往往都是最令人心生戰慄的真相。

記住，若你的心智年齡未滿十八，請勿往下觀賞……。

卷一‧惡魔之子 1/5
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像她一樣那麼漂亮的孩子。

那個孩子的臉型，如同被最極致的雕刻家細心雕琢般完美，所有的弧度、角度都是剛剛好，一絲不苟。仔細一看，她的五官也是細緻精密的，兩顆像是水晶一樣的眼珠子，看人的時候晶瑩澄澈，鼻梁小巧而挺拔，是一座小小可人的山峰，而她的兩瓣嘴唇，顯露出粉紅色的潤澤，那麼樣的自然天生。

通常如此漂亮的孩子，常會給人一種傲慢的感覺，但是這個孩子全然不會。

當她看到人時，臉上總是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用她那稚嫩童趣的聲音向人問好，那張可愛的小嘴巴甜得不得了，哄得大人們喜孜孜的。

任何人看到她，都一定會喜歡她。

她，天使一樣的孩子，巧合的是，她的名字也叫做「天使」。

這個叫做「天使」的孩子，雖然有著這樣完美無瑕的容顏與外表，但是她的遭遇卻十分坎坷，她過去的一切讓人聞之鼻酸。

她的親生父母在她五歲的時候出了車禍意外身亡，留下她一個孤女，好不容易有了養父母收容她，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對養父母竟也在她七歲的時候，在一場火災中意外喪生，從此又剩下她一個人。

雖然她因此繼承了許多遺產，但是還如此年幼的她，卻總是缺乏家庭的關愛與溫暖，而且還經歷了這一樁樁連大人都幾乎無法承受的慘劇，十分可憐。

難怪，初次見到她時，我就覺得她有著超乎同年齡孩子的成熟懂事。

其實天使跟我沒有任何血緣上或是實際上的關係，她算是我的鄰居，因為她被對面別墅的張家夫婦收養。

張先生和張太太兩人結婚之後，一直膝下無子，所以他們常會到孤兒院去陪伴那些可憐又可愛的孩子們。當他們看到天使的第一眼，就決定要收容這個孩子，給她一個最美好最完整的家庭。

當他們做出收養天使的決定時，就常常到我家裡來談論關於這個孩子的事情，從他們談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們是真心喜愛這個孩子，也讓我對天使這個小女孩有了最初步的印象。

不過真的讓我喜歡上她，其實是張家夫婦第一次帶著天使正式來訪。

那是我頭一次看到天使，也才知道為什麼張家夫婦會一眼就看上這個據說是人見人愛的小女孩。

當天使一進到屋子裡來，好奇的雙瞳透露著無比的天真氣息，聽說她一見到母親，穿著可愛蕾絲小洋裝的她，馬上很有禮貌地向母親鞠躬問好。

「阿姨，您好！」

母親笑得合不攏嘴。「原來妳就是天使啊！真的好可愛啊！」

天使的確非常惹人疼愛，她很有教養，很有禮貌，不像一般的毛孩子一樣會在別人家裡跑來跑去，只是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安靜地聆聽著大人們的交談對話，並不會隨意插嘴。

她連要去上個廁所，都會乖巧而有禮地詢問母親：「阿姨，我想要去上廁所，請問一下廁所在哪裡呢？」

說實話，這樣一個孩子，的確會讓人打從心底疼愛。

而真正讓我發現她成熟懂事的一面，是在她見到我的那一刻……。

她闖進了我的房間，在她看到我的那一眼，眼中並沒有我在別人眼裡常見到的驚嚇和恐懼，而是一抹憐憫，一抹好奇，以及無限的透明澄淨，就像是兩顆透明的水晶球一樣，我彷彿可以看到我的倒影映在她的眼裡。

我坐在電動輪椅上，沒有辦法言語，沒有辦法行動。在醫學上，我算是一個癱瘓的植物人，全身上下能夠移動的只剩下我的手指頭而已，我的手指可以控制我的輪椅活動以及對外的呼叫鈴，讓我的輪椅在房間裡自由地移動，當我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也可以藉由呼叫鈴找到母親。

不過，仍然是一個標準的活死人。

唯一讓我感到慶幸的是，雖然我全身癱瘓，沒有說話和行動能力，但是我還可以看到一切、聽到一切，而且也能在腦子裡進行思考，只是無法表達出來而已，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天使，妳怎麼跑來這裡了呢？」母親出現在我房間，輕聲驚呼著。

為了能夠活下去，我身上有很多管子，呼吸的、進食的、排泄的……各式各樣從我身子延伸出來的管線，讓我看起來不像是人類，像是個標本。

母親擔心我這種可怕的模樣會嚇到天使，所以想要將她帶走，不過天使卻搖搖頭，直接走到我面前來。

「阿姨，這個姐姐怎麼了？」她好奇地看著我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輕輕地蹙起眉頭，看起來可愛極了。「這些管子都插在身上，一定很痛吧？」

她那同情又輕柔的語調口吻，讓我的心微微一震，覺得視線似乎有點模糊。

是怎樣的一個孩子，這樣稚嫩的年歲，就有了如此深刻的同理心呢？可見她過去的經歷，肯定是超乎一般的孩子，讓她有不同的體認。

母親見她似乎沒有被我嚇著的模樣，鬆了一口氣，母親來到我面前，蹲了下去，拍拍天使的腦袋，凝視著我。我看到母親因母性的慈愛使得她眼中泛起了薄薄的淚光，她拉起我的一撮乾澀髮絲，無奈地嘆息著。

「姐姐生病了，沒辦法說話，也沒辦法走路，只能這個樣子……。」母親淡淡的說著，我看到母親消瘦的臉龐，知道她真的很辛苦，為了照顧我，幾乎犧牲了一切，包括她的快樂。

天使點點頭，表示瞭解母親的話。「沒有辦法，生病了，只好這個樣子了！」

她輕輕地說著，然後她抬起我的手，看著我，笑吟吟的表情，那雙眼裡的光芒，就像是真正的天使一樣，那樣深刻的純淨與無邪。

「姐姐，要加油喔！妳一定會好起來的。」

天使用稚嫩的聲音鼓勵著我，這些話，雖然只是安慰，但是聽在母親的耳裡，我想應該是百感交集吧！

母親蹲下來抱著天使，哽咽的聲音裡聽出了她的渴望。「妳真是個好孩子，如果姐姐……可以像妳一樣健康就好了……。」

母親的話，讓我聽了之後也很想哭，可是我的生理機能沒辦法讓我哭泣，我雖然可以感覺到視覺似乎有點模糊，但是流不出眼淚，只能感覺到我的心裡酸酸的，一種好像被刀捅下去，很痛很痛的感覺。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天使的情形，也能夠確實理解為什麼張家夫婦如此疼愛她，瞭解為什麼她的名字會叫做天使。

就這樣，天使被張家夫婦收養，被他們帶著到處拜訪鄰居之後，正式成為張家夫婦的女兒。

看過天使的人，都說張家夫婦很幸運，挑到這樣一個可愛又懂事的小女孩當自己的女兒，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大家都覺得張家夫婦非常有福氣，天使長大之後肯定是個孝順動人的天使。

我也是打從心底這麼覺得，我想張家夫婦有了天使的陪伴，一定會讓生活更加充實幸福。

從我房間的窗戶看出去，不遠的前方就是公園，我看到天使的父母走出我家之後，正牽著她在公園裡玩耍著。

天使身上那套小洋裝使她看起來像是小公主一樣，她看到了一隻小黑狗，先是害怕地躲在她的爸爸背後，許久許久，然後才一付怯生生的模樣，探出頭來，慢慢地鼓起勇氣，與那隻瞪著她的小黑狗有點親近。

我看到她蹲了下去，輕柔地伸出小孩子特有的圓潤手臂，她輕輕地撫摸著小黑狗的頭，粉紅色的嘴唇綻放著最燦爛的笑意。而她的父母就站在一旁，看著天使怯生生摸著小黑狗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相視微笑著。

黃昏夕陽灑落金粉在他們一家三口的身上，構成一幅溫馨甜蜜的家庭畫面。

看著這一幕，我的心裡也忍不住浮起了淡淡的微笑。

天使，還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啊！

卷一‧惡魔之子 2/5
對於我這樣無法言語行動的癱瘓者來說，平常最大的娛樂活動，就是獨自坐在窗戶邊，看著窗外的一切。

母親為了讓我的輪椅可以很方便地在我的房間裡四處移動，她特地將房間隔得很大，將房裡會佔據空間的家具盡量移除，並且為了讓我可以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專門將我房間的窗戶開得很大，讓我的視野不會侷限於窗戶的大小。

所以沒有事情的時候，我都會移到窗戶旁邊去，看著窗外的一切，彷彿自己也是戶外的一份子。

我喜歡觀察外面的一切，雖然我無法言語行動，但是還好我能思考，這些思考總是讓我想像許多。

觀察久了，我也自然而然發展出一些特殊本領，我可以看得很遠，看得很細，甚至看著那些人的嘴唇張合形狀，我就可以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話，會讀唇語……我想，我也算是觀察入微了。

我最喜歡看的，還是在巷子裡嬉鬧玩耍的孩子們，看著他們那天真活躍的一面，彷彿可以覺得自己也是健康的一員，在他們身邊，和他們一起參與那一項項有趣的活動與遊戲。

能夠自由自在的奔跑追逐，也是一種極度的幸福。

我看著孩子們，在那群孩子的遊戲活動中，我看到了天使。

可愛的天使綻放著燦爛的笑容，她雖然才剛搬來，但是人見人愛的她，果然很快地就和附近的孩子們打成一片，融入大家的生活當中。

我在窗戶邊，看他們正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天使穿著粉紅色的衣服，與眾人玩了起來。在那群孩子裡面，天使無疑是最顯目突出的一個小女孩。

孩子們的笑鬧聲傳進我的耳裡，我的視線有些恍惚起來，聽著他們在巷弄裡傳遞的笑聲，感受著微風吹拂的感覺，有種悠然自得的愜意感受。

突然，一陣吵雜聲伴隨著歡笑聲響起，我馬上將我的注意焦點移轉到那群孩子身上，我看向窗外，那群原本玩得很開心的孩子，似乎起了爭執。

我看到一個小胖子很故意地拉扯天使的頭髮，天使皺著眉頭想躲開，卻被小胖子拉住而躲不掉，一下子，小胖子就將她的髮帶給扯了下來。

我知道這個討人厭的小胖子，他在孩子群中橫行霸道，很喜歡欺負其他人，仗著他的體型比一般孩子來得高大，就故意欺壓別人。不過，我想他這一次會欺負天使，故意拉掉天使的髮帶，只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吧！

天使一摸，發現自己的髮帶被拉掉，馬上上前，要拿回髮帶。

「把髮帶還給我啦！」天使叫著，墊起腳尖要拿回自己的髮帶。

而那個可惡的小胖子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將髮帶拿得高高的，得意洋洋地笑著。「哈哈！拿不到，天使是個矮冬瓜，妳拿不到，就是拿不到！」小胖子說，還一面吐舌頭，看起來很討厭。

其他的孩子們，有些站在一邊看熱鬧跟著拍手叫好，十足的幸災樂禍，而有一些則是害怕得不敢出面，標準的膽小怕事。

看到天使受到小胖子的欺負，讓我覺得有點生氣，但是我沒有辦法，因為我無法出面阻止，任何舉動都沒有辦法實施的我，只能在房間裡看著他們的發展，替天使叫屈。

小胖子還挑釁地對天使跳來跳去，一付無賴的樣子。「怎麼樣？我就是要拿走啊！妳又拿不到！哈哈哈……矮冬瓜！」

天使比較了一下，她確定自己的身高肯定拿不到小胖子手上的髮帶，她索性也不跳了。

她沉下表情，整張小臉蛋頓時陰冷下來，我本來以為她可能會嘟起嘴巴開始放聲大哭，沒想到她竟然是直勾勾地看著小胖子，那對澄淨的大眼睛裡，竟然布滿一種讓人見了不寒而慄的殺氣，就這樣惡狠狠的盯著小胖子看，一點都不像個孩子。

「還給我！」

我聽到她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恐嚇意味十足，原來屬於孩子那種特有的稚嫩童真好像消失了，她的聲音不像是個十歲不到的孩童，有點陰沉，有點沙啞……聽起來，有種十分恐怖的感覺……。

小胖子愣住了，停止挑釁的動作，他看到天使深沉打量他的表情，他的手開始有點不由自主的發抖，原本想說出口的恥笑，也沒入了他的喉嚨裡。

「我……才不還給妳，矮冬……瓜……。」他一面說話，手上的髮帶隨著他的顫抖，也抖動了起來，說話結結巴巴，明白顯露出他的害怕。

「你、敢、不、還？」

天使再次開口，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鏗鏘有力，而她的唇邊則浮現起一抹很輕很淡的笑容，那勾勒起來的弧度，彷彿是滿滿的邪惡。

小胖子盯著她，許久許久，驀地，竟然哇地大聲嚎哭了起來，驚天動地的哭泣聲音，讓附近的人們紛紛探出頭來一窺究竟，連張家夫婦也跑出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胖子的媽媽出門，一看到哭得慘兮兮的竟然是她兒子，馬上劈頭對著大家責罵著。「為什麼我兒子哭成這樣？你們是不是有人欺負他？」

所有孩子都搖搖頭，指著小胖子手上的髮帶，再指著天使，終於有人站出來，仗義執言。「是他，他搶了天使的髮帶。」

我轉眼，看著天使的表情，發現天使唇邊那抹邪惡的笑意，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她恢復成一派天真的模樣，眨著無辜的雙眼，咬著下唇，那亮澄澄的眼睛，好像下一秒鐘就要凝出晶瑩剔透的淚珠來。

「媽媽，我的髮帶……。」她拉住張太太的衣袖，撲上前去，活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小胖子媽媽見狀，對自己孩子的惡形惡狀早就心知肚明，她迅速拉過了小胖子的手，將他手上的髮帶粗魯地丟還給張太太，扯著兒子的耳朵，很丟臉地拉進屋子裡去。

「走走走！你搶了人家的東西，還哭成這樣？真是沒用！我怎麼會生下你這樣的笨兒子！」

看著小胖子離去之後，天使依然窩在張太太身邊，只見到張太太溫柔地幫天使重新繫上髮帶，天使一臉甜蜜的微笑，那神情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她像隻小貓咪一樣讓張太太綁頭髮，一手則是撒嬌地拉住張先生的手，親暱地叫喚著。「爸爸媽媽，我真的沒有欺負他喔！他這麼胖，我才沒有辦法欺負他呢！」

張先生聽了，呵呵地笑著，他理解地拍了拍天使揚著頭的腦袋。「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們家的天使，是最乖的小朋友了。」

我見到他們一家三口，就這樣和樂融融地走進對面的別墅裡，天使蹦蹦跳跳的粉紅色身影，在張先生和張太太兩人之間就跟一般的十歲小女孩無異。

我想，剛剛她臉上浮現的尖銳眼神，和她喉間那個恐怖的低沉聲音，應該只是我恍惚之中產生的錯覺吧！

沒錯，一定是錯覺……。

卷一‧惡魔之子 3/5
我房間的窗戶很大，讓我的視野非常好，窗外的一切一覽無遺。

我房間的對面，剛好就是張氏夫婦的家，因為我的房間居高臨下，讓我可以非常清楚地展望他們家中的一切，完完全全地看著他們家所發生的任何事情。

不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多希望可以不要看到這一切，看到那令人顫慄的可怕畫面……。

晚上，母親用我身上的鼻胃管幫我餵食了流質食物之後，便退出房間去做她自己的事情，我則是一如往常地操控我的輪椅，來到窗戶邊，觀賞著窗外的景物。

自從上回小胖子大哭的那件事情過後，他再也不敢欺負天使了，而且每回當所有的小朋友玩在一起時，小胖子只要看到天使上前，就會馬上藉故離開。

我想，他一定是心有餘悸吧！

天使還是一派可人的模樣，聽說附近的鄰居們都非常喜歡她，她那張天使般的臉孔和有禮貌的態度，讓所有人對她都是一致好評的，稱讚她是個好孩子。

所以我更確定，上回我看到的那種陰沉恐怖的表情，應該只是錯覺。

天使只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而已，一個看起來這樣天真無邪的女孩，怎麼可能會出現那樣可怕的神情，以及充滿了威脅的聲音呢？不會的，只是錯覺！

我的思緒回到現實，我看到對面張家別墅裡的情形，他們家的裝潢很華麗，窗戶也是出奇的多，他們一家三口正在一樓飯廳用餐，家人間愉悅開心的氣氛蔓延開來，我的心情彷彿也受到感染。

我忍不住羨慕起來，只是自己的身體狀況如此，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讓母親用鼻胃管來餵食我而已。

天使和父母吃完晚餐後，蹦蹦跳跳地上了樓，我看到她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是張家夫婦精心布置過的小女孩房間，可以看得出裡面的擺設全都是價值不菲的家具，還有小女生喜歡的洋娃娃，看起來夢幻又典雅。

天使還是帶著笑容，兩頰那跳動的小巧酒窩，使她更加甜美秀麗，我想她長大之後，一定是豔冠群芳，美麗得不可方物吧！

她關上房門之後，小小的身體探進了粉紅色床單的床底下，辛苦的掏著，似乎想拿出什麼東西，她的眼神中，閃著晶晶亮亮的光芒，靈動狡獪的眼珠子轉來轉去的。

終於，她好不容易才抽出了一個東西，天使揚起了大大的笑容。

我定眼一瞧，她從床下抽出的是一個鐵籠子，籠子裡，還有一隻跳來跳去的毛茸茸小白兔。

原來，小女孩偷偷在自己的房間裡養了寵物，不敢讓父母知道啊！

我覺得自己好像浮現淡淡的笑容，天使抱起小白兔，這樣雪白毛髮的小白兔配上天使，呈現純潔而動人的畫面。

天使一手抱著小兔子，一手又在床底下抽出一個盒子，她打開盒子之後，因為盒子的方向並不是朝向我這邊，所以我看不清楚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不過從天使面容上那燦爛不已的笑容看來，我想那盒子裡面，應該也是她喜愛異常的東西吧！

她先從盒子裡拿出一塊布，鋪在地上，又取出一塊有厚度的木板，放在布上頭，然後才將剛剛抓出來的小白兔放在木板上。

小兔子聽話地在木板上東張西望，沒有亂跳，那無辜的神情讓人好生心疼。

而天使也繼續從她的寶貝盒子裡拿出東西，她取出了一個黑黑長長的東西，我仔細一看之後，才發現那是一根……一根長釘子？

我不懂，心裡還在思索天使為什麼要拿出長釘子的理由時，天使並沒有給我思考的空間與時間，她快速地一手按壓住木板上的小白兔，一手則是用力地將釘子插入了小白兔那大大的右後腳掌上，她毫不猶豫地將那隻我以為是她的寵物的小白兔，釘在木板上！

我頓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天使的動作飛快，又拿出另一根長釘子，同樣地往小白兔的另一隻左後腳掌插進去，小白兔想要逃走，卻逃不開，就這樣硬生生地被牢牢的釘在木板上。

為了怕小白兔在掙脫的時候會讓釘子無法固定，天使又從盒子裡頭拿出一把鐵鎚，她冷漠地朝向小兔子兩隻腳掌上的長釘子釘下去，一下、一下的，沒有一絲猶豫。

我喘息起來，在她那間陰暗光線只透著月光的房間裡，天使小小的臉龐上布滿了月亮的銀光，那種陰鷙可怕的神情，讓人不禁顫慄不已。

小白兔掙扎著、蠕動著，天使的嘴邊依舊咧著恐怖的微笑，她很快的又拿出了兩根釘子，將小白兔另外兩隻沒有被釘上釘子的腳，迅速地固定住。

此刻小兔子身上原本看起來純潔雪白的毛髮，已經濺上一點一點的殷色血紅，怵目驚心。

那是天使？

我幾乎不敢相信，但是事實，確實如此擺在我眼前。

天使將固定好小白兔的木板拿起來，小白兔已經被固定在上面了，她就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看著那隻動彈不得的生物，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澄澈得像是玻璃，唇邊裂開了笑意。

慢慢地欣賞過後，她又放下木板，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只見她就像是個外科醫生一樣，開始從她的寶貝盒子裡頭拿出一件件工具，開始處置那隻無法移動的可憐雪白小生物。

首先，她戴上了一付外科用的白色手套，然後拿出剪刀，她拉起兔子的長耳朵，一點點地剪成了碎片，一公分、兩公分……兔子耳朵流出的血不多，但是我卻可以感受到那種極度的痛楚。

剪完了兩隻耳朵的兔子，那隻可憐的小動物，已經不像是兔子了，而天使的四周，則是沾染著兔子的點點血跡，以及兔子耳朵的碎片，我幾乎嘔吐。

接著，她又從盒子中拿出一把鉗子，我不知道她那把工具要用在兔子的什麼地方，但是我已經不敢繼續看下去了。此刻的我，只覺得我的身體很不舒服，胃裡的東西劇烈翻攪著，我覺得自己很想吐，很想吐……。

老天！她只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

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會有這樣殘忍的作為呢？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過了許久，我又重新睜開眼睛時，看到她手上拿著一把美工刀，那把美工刀看起來不是很銳利，不過天使並不在意，仍然將那看起來不銳利的刀鋒，直接對準小兔子的背部劃下去。

她那專注的神情以及精準的下刀手法，不像是一個生手，好像……她過去累積了不少相同的經驗似的。

兔子那腥紅的血液終於在她使用美工刀的拉鋸操弄之下，噴洩而出，染滿了木板，雖然相隔很遠，但我卻彷彿可以嗅到一股濃濃的腥臭味蔓延開來，難怪她會在木板底下墊上一塊布，如此一來，那些血跡不會直接噴到地板上，她果然有經驗。

天使用手指扳開兔子的皮膚，看樣子，兔子身體裡的骨頭也被她鋸斷了好幾根，她的小手直接伸進兔子身體裡攪弄著，不知道在玩弄那小生物的哪一個內部器官？

我多希望這隻兔子已經死了，就不會再感受到痛苦了……。

天使的動作突然停止，她抽出自己的手，快速地將手上的手套摘除，動作矯捷地將鋪在地上的布往上一裹，剛剛整個血腥的場景也被她包裹在裡面，然後她直接將所有的東西往床底下塞進去。

她的臉龐立刻掛上若無其事的陽光笑容，從容不迫地打開房門。原來她剛剛的動作停止是因為有人在敲門，才會讓她沒有繼續她的凌虐行為。

門外站的是張先生，我可以讀出他的唇語，表情充滿關心。「天使，妳在做什麼？怎麼躲在房間裡呢？」

「沒有啊！我剛剛在玩娃娃啊！」天使指著放在床上的洋娃娃，模樣看起來天真無邪，對張先生笑著。「那個洋娃娃好可愛，我好喜歡。」

「妳喜歡啊？爸爸再買給妳。」張先生抱起天使，很開心的笑著。

「謝謝爸爸！」天使圓胖的小手臂立刻圈住張先生的脖子，紅撲撲的小臉對著張先生微微笑，真是可人極了。

「只要天使喜歡，爸爸什麼都買給妳。」張先生抱著天使離開房間，我看到他們下了樓。

此時此刻，我的眼睛再也沒有辦法繼續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相處和樂的融洽畫面，我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天使房間的床底下，那隱隱約約竄流而出的濃稠殷紅血跡上……。

在這樣炎熱的夏夜裡，我發現自己身上濕透了，全是冷汗。

我隱身在窗簾後，感覺著從背脊往頭皮方向莫名發麻了起來……。

卷一‧惡魔之子 4/5
後來，我變得不太敢直視他們的房子，因為我害怕又會看到令我作噁的一幕。

不過當我偶爾將目光移到對面的時候，通常還是會見到天使用各種方法凌虐那些動物，我知道，那是天使的娛樂之一。

她處置過兔子、老鼠、蟑螂、小鳥、烏龜……每種動物的處理方法不同。

對待小鳥，她會拔掉小鳥身上的羽毛，然後將她的翅膀整個剪下來；對待烏龜，她會將龜殼和烏龜的身體，硬生生地拉扯分開來；對待蟑螂，則是一片片地將蟑螂身上的翅膀抽離，然後一隻一隻腳剪開……。

我不知道她的那些動物是從哪裡來，也不知道事後她會怎麼處理，只知道她在進行那些「處置」的時候，臉上所洋溢的天真笑顏，是那樣的燦爛奪目，充滿了極度的成就感。

尤其是現場越是鮮血淋漓的，天使的笑容越是綻放。

不過，當她一面對人的時候，她又立刻恢復，又是一個看起來爛漫可愛的小女孩，沒有人知道她的雙手，已經沾染了這麼多令人窒息的血腥氣息。

我很想告訴別人關於我所看到的事情，但是我無法說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的事情，在我眼前活生生演出，我無法也無力阻止……。

終於，事情發生了。

在一個寧靜的夜晚，母親和我在窗戶邊，她拿著一本書正在唸裡面的文章給我聽。我神遊太虛，目光飄移到對面的張家，看到張家夫婦兩人正在吵架，天使在他們之間勸架。

天底下沒有一對夫妻不吵架的，即使是模範夫妻張家夫婦也不例外。

小小的天使在他們兩個大人之間顯得很沒有分量，她無辜、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這一對正在吵架的爸媽，小小的嘴巴開啟著，我看到她左右周旋，告訴她的父母說：「爸爸，媽媽，求求你們不要再吵架了嘛！」

張太太有點不耐煩地推開天使。「大人在說話，妳不要吵！」

張先生也同樣的不愉快，他將天使帶到樓梯間。「小孩子不懂，快回房間去！」

然後，兩個大人繼續針鋒相對，劍拔弩張，這種氣氛任何人都不喜歡，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天使沉下了臉，她依言轉頭，走上樓梯，走回到自己的房間。

看到這裡，我突然有種奇異的恐懼感，那股恐懼讓我渾身發抖起來，因為天使臉上那抹陰森的表情和沉著的眼神，彷彿預言著什麼似的。

「怎麼了？冷嗎？」母親見到我發抖，摸了摸我的額頭，皺眉。「怎麼摸起來冷冰冰的，我煮個薑茶給妳好了。」她站起來，離開了房間。

剩下我，繼續目睹一切。

天使回到房間去，她從她的床底下，拿出她的寶貝工具箱，那個她用來處理動物的工具箱，之後緩緩地走下樓去。

張家夫婦還在客廳吵架，天使則是走到廚房，她倒了兩杯水之後，從箱子裡拿出了一罐東西，她非常冷靜地將那罐東西分別倒在兩杯水中，取出一枝筷子，將兩杯水都攪拌均勻。

倒好水之後，她的臉上掛上了像是天使一般的笑容，走向客廳的張家夫婦，孝順地遞給他們一人一杯水。

「爸爸，媽媽，你們一定口渴了吧？喝水吧！」

張家夫婦下意識地接過天使遞上的水，兩人仰頭一飲而盡，天使唇邊的笑意，開始濃濃地泛了開來。

我不知道天使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天使看他們喝完水之後，她坐在沙發上，一派悠閒地凝視著她這一對正在鬧得不愉快的父母，臉上是淡淡的微笑。張家夫婦似乎意識到天使那有點詭異的行徑，兩人噤聲不吵架了，同時看著天使，臉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天使終於開口，表情成熟的像是一個大人一樣。

「你們說我不懂？我當然懂。」

整個人縮靠在沙發裡面的天使，短短的腳沒有辦法踏在他們軟綿綿的地毯上，只好晃來晃去的。
天使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開口，雖然我沒有辦法聽到她的聲音，不過她的表情超越同齡孩子的成熟，眸子裡夾雜著滿溢而出的怨懟。

「你們吵架，就會感情不好，然後打算離婚，又要把我丟來丟去了，不是嗎？」她對張家夫婦眨眨眼睛。「所以，我當然懂！」

話才說完，張家夫婦的雙腳好像失去支撐了一樣，兩人同時跪坐在地上，他們摀著自己的喉嚨，大口喘氣，兩人的臉色漲紅得像是不新鮮的豬肝一般暗紅，眼睛瞪得老大，爆凸而出。

我知道，剛剛天使在他們的水裡下了藥，而現在，他們的藥效發作了。

天使很滿意他們的反應，跳下沙發，走到廚房，從她的工具箱中取出了她一貫使用的手套，戴在手上。然後，她的兩隻小手，分別拿起了廚房裡的兩把刀，一把菜刀，一把剁刀。

刀面亮晃晃的光芒，在他們裝潢華麗的柔和燈光下顯得詭譎。

張家夫婦兩人已經痛苦地躺到地板上，扭曲的身體可以看出他們體內藥效發作。張先生似乎昏迷了，他捲縮在沙發的一角，而張太太還有意識，嬌小的身軀扭動著。

天使上前，張太太瞪著她手上的兩把刀，大大的眼睛好像布滿了血絲般，充滿了疑惑與驚恐。

天使將剁刀放在張太太手中，她拉起張太太無力反抗的手，高高地揚起來之後，對準張先生的腹部方向，用力往下一戳……。

我不敢看，視線移開，不過我的腦海卻迅速地浮現了想像。

天使現在應該是把張先生的身體，當成她在房間裡玩弄的小動物一樣，用手在他的腹中掏弄著吧！

慢慢地將目光移回他們，張太太懼怕的眼淚鼻涕流得她滿臉，她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天使控制著自己手上的剁刀，一下一下地將張先生的肚子戳成血肉模糊，一片軟爛，所有的內臟都在她的搗弄之下，成為濕軟的一片血紅爛泥，從他腹部的缺口流洩出來。

接著，天使又將另一把刀塞進張先生手中，她用張先生的手，結束了張太太那驚懼萬分的生命。

張家夫婦就這樣面對面地躺在一片濃腥的血泊之中，天使很滿意這樣的結果，粉紅色的嘴唇是一抹美麗甜美的笑容，看起來像是天使一樣的笑容……。

「我才不准你們拋棄我呢！」

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如此簡單地解決了她的父母，簡潔俐落……。

「薑茶煮好了！」母親推開我房間的拉門，小心翼翼地捧著薑茶走了進來。

我拚命地眨眼睛，轉眼球，想要讓母親看到對面張家所發生的一切，母親先是不解，好半天之後，才會意到什麼似的，順著我的目光，將她的視線轉到窗外去。

對面的天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把所有窗簾全部都拉上了。

一切，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母親捧在我眼前的薑茶，升起了裊裊的煙霧，瀰漫我的視線。

只不過是煮一碗薑茶的時間，就結束了兩條人命。

卷一‧惡魔之子 5/5
「好可憐的孩子，張家夫婦才收養她不久，竟然又發生這樣的慘劇……。」母親絮絮叨叨地對我訴說對面張家所發生的悲劇，不住地嘆息著。

「聽說張家夫婦常常吵架，兩個人感情似乎有些嫌隙，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唉！只是可憐了天使了……我看到天使哭得好傷心，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得好令人心疼……。」

沒有人會認為那種殘酷的事情，會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所為。

像是天使這樣年齡的孩子，該是不解人事，該是無邪天真，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玩洋娃娃和玩具汽車……。

但，我看到了事實，卻沒有辦法向外界說出我所看到的一切，那個看起來如同天使一樣的十歲小女孩，就是慘案的凶手。

連我最親近的母親，也沒有辦法瞭解。

天使理所當然的繼承了一切，但是她必須重新找個監護人認養她。

現在的她，可能又要重新回到孤兒院，等待著好心人來接她回家……或許，是下一對可憐的夫妻。
我想到天使五歲時，親生父母車禍死亡。七歲時，第一對收養她的養父母死亡。而現在十歲不到，她的第二對養父母也死亡。

我不敢繼續往下想了，天使的作為，超乎了我的思維邏輯……。

母親的聲音停止在門鈴聲響中，她站起來離開我的房間，我聽到母親開了大門，聲音裡有著同情與憐憫。

「是天使啊！妳怎麼來了呢？」

「阿姨好……我要離開這裡，所以我想來看看妳們，跟妳們說再見……。」

是天使在門口與母親說話，她的聲音那樣童稚細嫩，軟軟甜甜的聲音令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天使好懂事，進來吧！」母親帶著她進屋子裡。

天使說：「我想去看看姐姐，可以嗎？」

「當然可以。」母親微笑著。「姐姐知道妳這麼關心她，一定很高興的。」

母親帶著天使走進我的房間。

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天使，我還是忍不住要衷心的說，除了天使之外，我真的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比她更漂亮的孩子了。

母親讓她坐在我身邊，招呼著。「妳跟姐姐在這裡，我出去準備一些點心給妳。」

天使有禮貌地點點頭。「謝謝阿姨。」

「好乖！」母親拍拍她的頭，走出房間，將我房間的拉門拉上。

房間裡，剩下我和天使兩人。

我感覺到一股逼人的寒意，從我的腳底竄升到我的頭頂，不寒而慄。

天使走到我的房間窗戶邊，從窗口看出去，對面正好就是張家別墅的景觀，清清楚楚。

她轉頭看著我，陰冷地說著，聲音有點啞有點沉。「這裡看得好清楚喔！妳都看到了吧？姐姐。」

我無法搖頭、無法移動，但是我相信我眼裡所傳達的驚恐懼怕，讓聰明的天使一下子就察覺出來。
天使笑吟吟的一步步靠近我，那小小的身子竟然有種極大的壓迫感，從我的腦門上黑濛濛壓迫而來，讓我的心跳，陡然加速。

「說什麼愛小孩，疼小孩，其實生了小孩之後，對你們大人來說，也是一個累贅而已吧！」她的口氣根本不像是小孩子，眼睛亮亮地閃著殺意。「反正大家都是一樣，一打算分開，就要把我丟來丟去……。」她揚起了笑容。「所以，我先把要離開我的人殺掉，我就不用被拋棄了！」

她上前來，緩緩地將我的輪椅推到我房間的拉門前，我只能任由她宰割，連詢問都沒有辦法。
「姐姐，其實我很羨慕妳喔！妳有個永遠都不會拋棄妳的媽媽耶！」她固定住我輪椅兩邊的輪子，讓我的輪椅無法移動，然後走到我面前蹲了下來，可愛得像是一隻小貓咪一樣。「如果被自己的媽媽殺掉，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喔？」

我不懂，只能睜大眼睛，很大很大。

天使開始整理插在我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管子，她將那些管子小心翼翼地固定在我房間的一邊拉門上頭，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我身上的管子懸在空中，只要一拉扯，就會從我身上瞬間扯開來。

天使弄好之後，站起來，拍拍她小裙子上的灰塵，對我俏皮甜蜜地揮揮手。

「姐姐，再見囉！」

她緩緩地從另一邊的拉門走出房間，然後，關上了我房間的拉門。

我的輪椅無法移動，我的聲音無法呼喚，只能看著自己這樣被固定在房間的門口，聆聽著房間外的聲音。

我聽到天使緊張兮兮的聲音響起，對著母親說：「阿姨阿姨，姐姐好像身體不舒服耶！」

「真的嗎？」然後是一陣碎裂聲，可能是母親手上的東西掉到地上。「我去看看！」

接著，我聽到天使離開的關門聲，以及母親急切的腳步聲。

我知道母親一定很焦急，等一下她就會將我房間的拉門瞬間拉開……我身上一切管子，插入我腎臟的導尿管，深入我食道的鼻胃管，以及我手上的點滴管線……那些被固定在拉門上的管子會被突然一扯，從我身上被扯開，我的體液、尿液、血液，將會一起從我的身體噴灑出來……。
母親的腳步愈來愈近，愈跑愈快……然後，聲音來到我房間門口……。

我身上的管子將在下一秒鐘就會整個從我身上抽離……。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

我無法出聲。

腦海裡，閃過最後一個畫面，是天使燦爛無邪的天真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