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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暢銷小說《禁咒》作者,再次精彩出輯! 索百魂,喚鬼神;索千魂,躍四輪;索萬魂,耀為神……視陰陽,踏三界…… 你聽……有人在哭…… 「阿妹就像被拆解下來的洋娃娃,再也拼不回去,爸爸卻笑著不斷地玩她那沒有手腳的身體……。媽媽……我好怕……我好怕喔……妳快起來好不好?我聽到阿妹一直在哭……她在等我們去救她……求求妳……媽媽……」 黑色日記塵封住最深的恐懼跟想念,絕望的求救信散布,每一字都是最致命的詛咒病毒。真相能有揭露的一天嗎?他哭泣地蜷曲在暗夜中,等待,救贖。 凌晨三點亡命時刻,全台各地同一時間驚傳四十四起自殺案!每具屍體臉上都帶笑……死不瞑目的笑,而他們身邊不約而同被發現散落A4的白紙。 「舅舅……聽……用聽的……你會找到我們的……用聽的……。」倒數計時的沙漏開始了,死神高舉著鐮刀,殺戮即將上演。
小白
通稱:小白
本名:啥?
生日:五月十號的金牛(人生目標:錢、錢、錢!)
喜歡的東西:不討厭的都喜歡
討厭的食物:會噎死人的東西和紅蘿蔔
小白守則第一條:錢是萬能的,沒有錢萬萬不能!
喀喀!有興趣更認識我嗎?
歡迎寫信給我!
我的mail︰artemis0510@yahoo.com.tw
通稱:小白
本名:啥?
生日:五月十號的金牛(人生目標:錢、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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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話 風潮再現
第二話 自殺法則
第三話 黑色日記
第四話 亡命時刻
第五話 失落的章節
第六話 最後的篇幅
第七話 尾聲
作者後記
第一話 風潮再現
第二話 自殺法則
第三話 黑色日記
第四話 亡命時刻
第五話 失落的章節
第六話 最後的篇幅
第七話 尾聲
作者後記
楔子
「猜猜我是誰!」一雙柔細的小手,從柏齡後方伸出,遮住了他的眼睛,軟嫩的語調也從柏齡的耳邊響起。
「嗯……是小菲嗎?」
「喀喀喀……不是!」
「那……是大菲嗎?」
「不對、不對!」
「喔!我知道了,一定是菲菲對不對!」大手捉住了覆蓋在眼睛上的小手,柏齡笑著轉過身,一把將站在身後的小女孩摟入懷中。
「喀喀喀……猜對了!」菲菲開心地勾住柏齡的頸子,嘟起紅嫩的小嘴,在柏齡臉上種下一個獎勵的印記。
「妳這小丫頭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妳媽咪呢?」捏了捏菲菲粉嫩的臉蛋,柏齡將菲菲抱到桌上,平視著她那圓圓的大眼問道。
「媽咪叫我不可以說。」菲菲一臉認真地將母親幾個小時前的諄諄教誨告訴柏齡。
「喔,是嗎,那妳媽咪應該是躲起來囉!沒辦法,舅舅現在要做功課,明天還要考試,去找妳媽咪玩吧!」柏齡搔了搔頭,一臉遺憾地抱住菲菲,作勢要將她抱下桌子。
聽見柏齡想要將她趕走,菲菲急忙道:「媽咪才沒有躲起來啦!媽咪和叔叔去約會了,她說如果我無聊的話可以來找你。」眼中閃著天真的光芒,菲菲無心地出賣自己的媽咪。
死老姐!每次都這樣!丟下自己的小孩跑去約會,真是的。偷偷翻了個白眼,柏齡在心底嘀咕著。菲菲是他姐在她十六歲時生下的,雖然家裡的人曾反對過,但在姐姐強力堅持下,他們還是讓她生下了菲菲,並且安排好婚事,只不過,結婚兩年後,他姐和前姐夫就因個性不合離婚去也,而他老姐也在離婚後開始過著花蝴蝶般的生活,好像是要把年輕時沒玩到的份一次補齊,而他這個做弟弟的,自然而然就成了免錢的褓母,柴米油鹽、把屎把尿地將菲菲拉拔長大,也因此,他和菲菲的感情自然是好的沒話說。「菲菲啊!妳怎麼還不去睡呢?已經兩點了,明天不是還要去安親班嗎?」
見柏齡沒再趕她走,菲菲鬆了一口氣,甜甜的笑容又掛回臉上,「有啊!人家剛剛有睡,可是有個叔叔一直在旁邊吵我,害我都睡不著。」
「叔叔?」
「嗯。那個叔叔一直在我耳邊吵著,害我都睡不著,好討厭喔!」玩著自己垂在肩上的髮絲,菲菲嘟起小嘴委屈的說。
「哈哈哈!小ㄚ頭,妳一定是在做夢啦!家裡那來的叔叔?乖啦!眼睛閉閉一下子就睡著了,有哪個小鬼像妳一樣半夜兩點還在這裡胡鬧的,聽話,快回去睡,不然明天會起不來喔!」笑著揉了揉菲菲的腦袋,柏齡又親了親菲菲的臉蛋,他實在很愛那種又粉又Q的觸感。
伸出微胖的手指,菲菲指著柏齡身後,不滿地控訴:「真的,那個叔叔就站在你後面,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他啦!」
聽了菲菲的話,柏齡驚愕地轉過頭,但後方哪來的人啊!被菲菲的話搞得渾身不自在,柏齡捏了捏菲菲的臉,「小ㄚ頭,不要亂說話,妳知道舅舅最怕這種東西了,妳去跟叔叔說,叫他不要吵妳,然後乖乖去睡,聽話!」其實他很早就知道菲菲看得到那種東西,因此他也一直用良性的方式來教導菲菲,要有禮貌、要好好溝通,他相信這麼做任誰都不會生氣的。
「有啊!人家有叫叔叔不要吵,可是他叫我來告訴你,今天不能睡,不然會有事情發生。」
「喔,什麼事情啊?」
「不知道,叔叔沒有說。」
「是嗎,那好吧!反正舅舅明天要考試,我應該不會睡,妳趕快去睡,不然明天會起不來。然後記得跟叔叔說,我知道了,要謝謝人家喔。」雖然已經兩天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但為了不讓菲菲失望,柏齡還是笑著安撫。
開心地應了聲,菲菲跳下桌子,小跑步跑回房間裡。笑著搖了搖頭,柏齡將注意力放回桌上的書本中,大考將近,他可不能再這麼混了。
他們家的經濟算是不錯,也因如此,他姐才能在當了娘之後還過著糜爛的生活,但身為家中唯一的男孩子,他還是希望能考上國立大學,以免增加他爹娘的負擔,也許是天生的責任感吧,他可不想像他姐一樣,當個無藥可救的敗家女,這種榜樣真的一點都不值得效法,而他也一點都不敢想像年紀輕輕就當爸爸的滋味。
不過雖然他姐敗家敗出了個小鬼頭,但柏齡卻對這冒出來的小ㄚ頭疼愛有加,儘管嘴巴上常囉唆得沒完,但每當菲菲一哭,他永遠是搶第一跑到她身邊,疼得跟什麼似的,久而久之,菲菲的撫養大權就全移交到柏齡手上,而他也很盡責,把菲菲養得又白又嫩、教得又乖又巧,連他爹娘也嘖嘖稱奇,而他姐就更放心地留連在花叢之中,繼續以釣到金龜婿做為她的人生的目標。
菲菲的出現,不但帶給他人生無比的快樂,相對的,也帶來了一些刺激和轉變。快樂的事,當然就不需要舉例啦!總之,就是很快樂、很Happy。而所謂的刺激和轉變,嗯……譬如說,十幾年來從未拿過香拜拜的他,在菲菲兩歲之後,不但逢年過節、初一、十五會祭上三牲四果,連初二、十六也不忘來個吃齋唸佛,虔誠得讓他爹娘差點掉下巴,這種巨大的轉變,當然是因為菲菲「看得到」的關係!
他翻過很多書籍,他知道,也許是因為菲菲還是小孩子的關係,小孩子總是比較容易看到,可能長大就看不到了;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菲菲天生具有陰陽眼的能力。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但他還是衷心地希望菲菲在長大之後就停止這種窺探陰陽的能力,原因很簡單,一是他的膽子真的一點都不大,光是聽菲菲那些童言童語的形容,他就常被搞得渾身不自在;二是他一點都不希望菲菲長大後會以這行為業,這年頭,做女乩童哪會有什麼賺頭!菲菲那麼天真善良,最有可能踏上這條路;總之,千萬不要像他那位家裡開神壇的同學一樣,把「解救天下蒼生、造福孤魂野鬼」當做畢生夢想,他身邊的怪人已經夠多了,不差她一個。
想到他那位同學,柏齡就覺得好笑,他是個標準的資優生,在二年級時就已經跳級保送醫學院,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永遠記得他宣示自己夢想時的臉,有夠白癡的!
拍了拍自己的臉,柏齡將視線放回桌上的書本中,唉……雖然他那同學的行為舉止幼稚到極點,但他終究是個資優生,所以啊!要是他再不用功一點,別說要追過人家了,就連考上國立大學都有問題。
不再多想雜七雜八的瑣事,柏齡提起精神開始準備明天學校的小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牆上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響,就像是規律的節拍,配合著柏齡的翻書聲,成了一首催人睡意的安眠曲,在寂靜的夜裡不斷地演奏、不斷地詠唱,也催得柏齡的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在恍惚間,柏齡知道自己好幾次失去意識,但想起明天的考試,他又會馬上強迫自己清醒,但沒多久,又會在催眠曲的安撫下變得昏昏欲睡。
在這段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清醒的,他聽到了房外的開門聲,他知道是他姐回來;他看了牆上的時鐘,他知道現在的時間,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楚,但身體卻像沒了肌肉一樣,讓他連移動小指頭的力氣也提不出來,手上雖然握著筆,但他連畫重點的能力也沒有,課本上的字好像不受控制一樣的在他眼前跳舞,讓他感覺恍恍惚惚、頭重腳輕的。
三點十三分……瞄了一眼時鐘,柏齡皺了一下眉。不行了,他撐不下去了,前兩天都在熬夜苦讀,現在根本就沒體力撐下去,他一定要去睡,反正在這種狀況下,書也不可能讀得下去。
打定主意,柏齡撐起眼皮,收了收桌上的課本,用殘存的意識想要起身,在此同時,一股冰涼的觸感和熟悉的語調從他身後響起。
「猜猜我是誰……。」
微愣了一下,柏齡的精神好了一大半,他抓下覆蓋著他眼睛上的小手,轉過頭問道:「菲菲!妳怎麼還沒睡啊!」
「菲……?」咦……人呢?
後頭空蕩蕩,手上的觸感瞬間消失,柏齡驚訝地環顧著書房,但除了他之外,房間裡哪還有其他人?柏齡找了找桌下、書櫃邊,連門旁的全身鏡後方也都找過,確定菲菲不再房間後,他疑惑地抿緊了唇。
真的太累了!甩了甩頭,柏齡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臉,他真的該去睡了。
起身走到門邊,手才握住門把那一剎那……。
「猜猜我是……誰……。」
同樣的語調和觸感從柏齡身後響起, 柏齡驚訝地趕緊轉頭,但身後仍舊是一個人也沒有,一股寒顫從柏齡的腳底竄出。
是菲菲嗎?不!不可能,菲菲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女生,她再高也不過一百二十公分,怎麼可能蓋得到他的眼睛!但……這聲音、這玩法、這觸感,明明就是菲菲!
他不會是碰到不乾淨的東西……吧。
雞皮疙瘩爬滿全身,柏齡忍不住抖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告訴自己,他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所以阿飄(鬼的簡稱,因為他們總是飄來飄去的,所以叫阿飄),應該只是無聊想要找人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忍住了拔腿狂奔的慾望,他知道突然間跑走是很沒禮貌的,所以柏齡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他下定決心,這次不管是誰叫他,他都絕對不會回頭,等等就開門、關燈、關門、走回自己的房間、躺到床上、睡覺,一氣呵成!
在腦中規劃好路線和行程,柏齡挺直了背脊握住門把,閉上眼等著身後再次傳來聲響,但一秒鐘、兩秒鐘,一直到過了一分鐘,仍然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柏齡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猜,也許是阿飄不想玩了!這樣也好,他膽子小得跟跳蚤差不多,實在受不了任何驚嚇。
柏齡慢慢的睜開眼睛,門,依然是門,他的眼前沒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東西,懸在喉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原本還猜說搞不好睜開眼睛,會有一張臉出現在他面前,但還好,什麼都沒有。不敢再多想,柏齡轉動了門把,想要開門離開,不過就在轉動的瞬間……。
「猜猜……我……是……誰……。」
下意識,真的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也許是常常和菲菲這樣玩,所以柏齡沒注意到這聲音不似以往的清脆,反而是有點破碎和緩慢,他也忘了方才規劃好的行程,下意識地往右後方看去。
只不過,頭才轉到一半,他馬上想起不能轉頭,硬是停住了向後轉的衝動,此時的柏齡,頭轉向右方,正好面對著立座在門邊的全身鏡,而他,也看到了菲菲。
鏡子裡,他站在門邊,手握著門把,轉頭盯著自己,而菲菲……是的,是菲菲,她跨坐在他的肩上,血,沾滿她身上的粉藍色小睡衣;她的頭,垂到自己的背後,只靠著後頸的皮膚勉強連著;她的雙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垂在後背的頭,嘴巴還一張一合的動著。
「猜……猜……我……是……誰……。」
聲音,又從柏齡耳後響起,柏齡整個人呆住了,他連怎麼叫也忘了。他清楚的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雙眼被菲菲的小手覆蓋,菲菲從脖子流出的血,也沾濕了鏡子中的他。恐懼!震驚!各式各樣的情緒憾動著他的心靈,像道煮滾了的大雜燴,讓人吃不出這裡頭的味道。
「猜猜……我……是……誰……。」
鏡中的他,嘴唇緩緩開啟,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嘴裡溢出。
「菲……。」
但卻如同紙片般的破碎。
「喀喀喀……猜錯啦……。」
回應,讓柏齡毛骨悚然,心臟大力的鼓動,他的眼睛離不開鏡中的自己,而此時,鏡中的菲菲像是發現他的注視,緩緩、緩緩的將只剩眼白的眸子對上他的瞳孔,指著站在鏡子外的他……。
「喀喀喀……舅舅……你作弊喔……。」
□ □ □ □ □ □
有個貧窮村莊,住了一個藍頭髮和一個紅頭髮。有天,惡魔來到了這個村莊,它對藍頭髮和紅頭髮說:「我們來交易吧!」
藍頭髮高高興興地和惡魔做了交易,紅頭髮皺起眉頭拒絕了與惡魔的交易。
藍頭髮從惡魔手中得到了好多金幣,他不再工作,開始過著開心揮霍的日子,每天穿著漂亮的衣服、每天吃著好吃的食物;紅頭髮一樣好窮好窮,每天工作到好晚好晚,每天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每天吃著難吃的食物。
一天,藍頭髮把惡魔給他的金幣用完了,這時,惡魔出現了,將他帶到地獄;紅頭髮坐在自己家裡,一樣挨著饑餓,過著非常貧困的日子。
地獄裡,藍頭髮哭著說:「早知道就不要和惡魔交易了。」
貧窮的村莊裡,紅頭髮哭著說:「早知道就和惡魔交易了。」
□ □ □ □ □ □
第一話‧風潮再現(1/3)
七年後
「喂,蕓臻,妳看到今天的報紙了嗎?」拿著一份早報,凌珊珊興沖沖地來到李蕓臻的面前,將報紙攤開放到她桌上。
「怎麼了嗎?」咬著剛買來的包子,蕓臻瞅了珊珊一眼,將那本厚重的《人類行為學》從報紙下抽出,擱在膝上繼續閱讀,完全沒將珊珊的興致勃勃放在心上。
這裡是T大「動物行為學研究所」的研究室,顧名思義,這裡是在研究動物行為,雖然這是研究所,但由於這是個冷門的科系,再加上畢業後不好找工作,所以系上包括指導老師在內總共只有五個人。
指導老師叫胡鈞,在亞洲是個極有名望的人類行為學者,年近六十的他,除了上課時間外,日本和研究室就是他最常待的地方。為什麼最常待在這裡呢?原因說起來也很簡單,因為他沒有家室,所以與其回到冷冰冰的家,倒不如待在研究室還比較熱鬧些,再加上台灣並不怎麼重視像他這方面的人才,而日本相關協會又常邀他去演講或是參加研討會,因此胡鈞常往日本跑。
除了胡鈞外,這裡還有四名研究生,分別是二年級的李蕓臻和潘柏齡,以及一年級的凌珊珊和郝逍遙。說起來,台灣的學生分兩種,一種是因為興趣而學習的學生;一種是因為文憑而學習的學生。簡單來分,二年級的蕓臻和柏齡就是屬於前者!而一年級的珊珊和郝逍遙當然就是屬於後者了。
「嗯?蕓臻,妳昨天沒睡啊?妳的黑眼圈好重喔!」盯著蕓臻浮現的黑眼圈,珊珊皺起眉頭問。
蕓臻翻了一個白眼,有氣無力的回道:「嗯,昨天和柏齡在觀察麻雀夜歸的行為,在落日大道坐了一整晚,累死了!」整個晚上一直在記錄麻雀從哪棵樹飛到哪棵樹,看得眼睛都花了。
「咦?真的喔。幹嘛那麼拼啊!阿潘學長呢?」阿潘是柏齡的綽號,在研究室除了蕓臻會叫他的名字之外,包括胡鈞也都叫他阿潘。
「他說他要回去洗澡。」蕓臻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繼續將目光放在膝上的那本《人類行為學》上。
「那妳怎麼不回去休息呢?老師不是在日本演講嗎,妳偷懶他不會發現的啦!」走到蕓臻身後,珊珊自動幫她按摩著肩膀。
「就是因為乾爹去日本,所以我要幫他代課,妳沒看到我現在正在惡補嗎?」指著膝上的書本,蕓臻無力地說。胡鈞是她的乾爹,他又常往日本跑,所以他們這些可憐的研究生總是得放下手上的研究,去幫胡鈞代大學部的課,特別是她這個做乾女兒的。
「難怪,那怎麼不叫阿潘學長幫妳呢?」
「有啊,他洗好澡就會來幫我了。」在珊珊的按摩下,蕓臻舒服地閉上眼享受,「對了,妳剛剛在叫什麼啊?是有什麼新聞大事嗎?」
「對齁!我都忘了!妳看、妳看。」轉個身來到桌子前,珊珊拿起那份她早上買的報紙,翻找了一會後,指著其中的一則大篇幅報導說:「妳知道嗎,昨天凌晨三點左右,在台灣各地同一時間一共傳出了四十四件自殺案,光是大台北地區就有八件,很驚人吧!」
蕓臻喃喃唸道:「自殺……?」這話題果然引起了她的興趣,她接過珊珊的報紙,報紙上斗大的紅色標題寫著:風潮再現?,蕓臻心中一悸,開始細看報導。
「是啊!是啊!雖然說是四十四件,但實際死亡的人數快要破百耶!有些是集體自殺,有些是個人,上吊、燒炭、跳樓、臥軌、吞藥、割腕、飲彈、自焚,什麼方式都有,超誇張的!」珊珊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形容,「而且是各個階層的人都有耶!警察、老師、立委、OL、大老闆、遊民、軍人……最誇張的是連小學生也有,妳說神不神奇!才國小二年級耶!到底是誰教他的?妳說,有沒有世界末日的感覺!」
看完了那份報導,蕓臻蹙起了眉頭,「的確是很不尋常,不過這應該是有講好的吧!妳記不記得幾年前好像也有過類似的案件,但報了兩、三天之後就沒有下文了,最後好像連警察也沒查出什麼,妳還記得嗎?」因為也是在同一時間各地同時傳出自殺案,所以報紙標題才會寫「風潮再現」。
「我知道那個事件,那好像是我……高一還高二的時候吧!我記得……好像是十三件自殺案,二十幾個人喪生,對吧?」
「對啊!而且在更早之前也有一群人在網路上認識,共同號召一些想要自殺的人,然後在同一時間一起死,我猜,他們應該都是這樣吧?」
「這我有聽過,不過妳說的那種好像和最近的有點不一樣,因為自殺的人當中有流浪漢!他又沒有網路或手機,所以他們要怎麼連絡?而且那時候的案子,是號召『想要自殺的人』,但這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應該不會自殺』或是『沒有理由自殺』的!而且妳不覺得,四十四這個數字很巧合嗎?」珊珊歪著頭,道出了她的見解。
「嗯……也對,不過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警方處理就好,上一次的自殺案和這一次的有點類似,應該比較容易找到事發原因吧!」
「我知道啊,所以我只是說出我的感想嘛。而且我跟妳說喔,我的網友有告訴我一些內幕,這些都是還沒公開過的。他是做警察的,他說,當他們到現場去了解的時候,那些自殺人的屍體,每個人都在笑!很可怕齁!」
「笑?」蕓臻不解地問道。
「是啊!每個屍體都在笑著,但根據我的網友說,那些笑容,都好像是被人推出來的,有些屍體明明眼神就很痛苦,但嘴上卻又掛著笑,看得他毛骨悚然。」
「等等等等,妳說他們的眼神很痛苦?該不會他們都死不瞑目吧!」
「對啊、對啊!一百多具屍體全都瞪大了眼,聽他說,法醫在相驗的時候還得用線把他們的眼睛縫上!很詭異吧!」
「嗯……搞不好真的是有宗教在背後操弄呢!」
「對啊!但宗教的力量有那麼強嗎?自殺是了斷自己的生命耶!所以啊,我一直覺得那些自殺的人最笨了!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呢?一定要用死來解決,這樣真的就可以解脫嗎?我媽媽常說,自殺就是等於殺人,所以以後一定會下地獄!妳說對不對啊,蕓臻?」
抿著嘴想了想,蕓臻嘆了一口氣,「也不能說不對啦!只是社會上太多太多的事情是我們沒碰過的,而且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嘛!所以妳不能一概而論啊!我們沒辦法用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別人,有時候,他們所承受的壓力是我們想不到的呢!」
輕頂了一下蕓臻的肩,珊珊皺著眉頭唸道:「哎喲!蕓臻!妳不要像老頭子一樣說話啦!這種官方說法太籠統了,而且我覺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死了就什麼事也做不了,難道妳不這麼認為嗎?為了信仰而去自殺,真的算推崇自己的理念嗎?搞不好過了兩、三天,又一樣會被人遺忘。」
「呵呵……在十九世紀有個自殺研究學家說過,『自殺是在自然界的生存競爭中,讓身心不健全的那些人自然淘汰的一種手段』,所以妳不要想太多,現在的社會也許就是以這種方式來做篩選的也說不定;而且妳有這種『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想法是不錯啦!基本上我也認同妳這個想法,但是,對我來說……還是有例外的。」
「怎麼說?」珊珊不解地問。
「嗯……基本上,我是不會輕易尋死的,但如果今天我是在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是會造成別人的困擾的情況下,也許我就會選擇自殺吧!」看了珊珊不解的眼神,蕓臻笑著補充,「譬如說我今天被一票人綁架,他們將我囚禁起來然後每天虐待、凌辱我,讓我生不如死的話,我也許就有可能自殺;再譬如說,如果我今天突然變成了沒手沒腳、腦袋又不清楚的廢渣,不能工作,只能當帶給別人麻煩的米蟲的話,也許我也會考慮自殺,這樣子妳懂了吧!」
困惑地點了點頭,珊珊似懂非懂地想要再開口,但此時,八點的預備鐘聲也剛好響起,蕓臻笑道:「總之,就是這樣啦!妳的想法很不錯,繼續保持吧!也許到最後妳會被列為優良品種的人之一呢!我要先去教室了,要是柏齡來了,妳叫他趕快到教室來,今年的一年級皮得咧!他要是不早點來,我可能會壓制不住那些過動兒。」交代完畢,蕓臻從椅子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儀容,拿起那本《人類行為學》,慢慢的走出了研究室,留下仍在困惑的珊珊。
蹙著眉看著蕓臻慢慢離去的背影,珊珊仍是滿肚子的疑惑,她自言自語:「如果被人囚禁起來虐待,總是要想辦法脫困嘛!就算被人囚個十幾年,也得要相信有希望吧……而且如果我真的有一天變成了沒手沒腳、腦袋又不清楚的廢渣……呃……我還會聰明到想要自殺嗎?」思索良久,珊珊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哈哈!管他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搞不好我會撞豆腐也說不定。」
第一話‧風潮再現(2/3)
出了實驗室,蕓臻走到一樓的停車場,停車場旁有個極具中國風的涼亭,這是給人休息乘涼用的,蕓臻步入涼亭坐在石椅上,現在的她,腦海中全是珊珊剛才說的話。
她翻出一包涼菸,撕開包裝紙後,點上一根抽了起來。
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抽菸,她很討厭菸味,但她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己老是帶著一包菸在身上,每當煩躁時,她都會很順手地將菸拿出、撕開、然後點上,最後總在意識到自己愚蠢的行為後,將整包菸丟掉,但不久後,她又會無意識地再去買一包放在身上。總之,這十幾年來,她就是一直重覆這個流程。
是因為心中有疙瘩嗎?還是因為這是她疏解壓力的方法呢?其實,她真的不知道,她也不想這麼做,但她怎麼戒也戒不掉這個習慣。
看著手上的菸草化成碳灰,聞著苦澀帶著微涼的菸臭,蕓臻緊蹙著眉思索著珊珊剛才說過的話。
自殺……是啊,真是個逃避世事的做法,就像珊珊說的,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呢?何苦要殘害自己寶貴的生命……。
但是……。
這真的是個不會讓自己再痛苦的方法。
死了以後,她再也不用聽到那些流言蜚語;死了以後,她再也不用承受生活的壓力;死了以後,她也不用再擔心那些落在她身上,那些讓她痛徹心扉的拳頭……多棒,不是嗎?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蕓臻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惱怒地閉上眼,她有點氣自己,為什麼又想到這些八百年前的往事,她不是走過來了嗎?為什麼這該死的想法依然在她的腦海裡盤旋不去,她雖然沒有珊珊樂觀,但她也不是個容易自甘墮落的人啊!
望著白煙裊裊地往上飄,蕓臻空洞地看著在她眼前慢慢消失的煙霧,這是幾歲時候的事了,七歲?還是八歲?她忘了,忘了從幾歲開始,她就有這種輕生的念頭,但每當刀子架在手腕上時,她總是猶豫著,是因為怕痛?還是因為她畏懼死後未知的世界?不!都不是!她很清楚這些都不是原因,唯一的原因是,她不甘心。
她告訴她自己,自殺,就是殺人;如果她有勇氣自殺,那她也應該有勇氣殺人。所以,既然要死,她就要讓自己死的有價值,既然要死,就要帶著給了她這種勇氣的人一起下地獄。
輕嘆一口氣,蕓臻捉緊了自己的胸口,這個封沉十幾年的回憶……仍舊是那麼地讓她痛心疾首。
打從她有印象以來,她記得,她爸爸最常對她說的一句話就是「妳根本就不該存在!」其實她也一直都沒辦法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出生在這個世界?為什麼爸爸要因為這個原因生氣?既然不希望她存在,又為什麼要生下她,這不是很矛盾嗎?但等她年紀稍長,她才從鄰居口中輾轉知道她爸爸為什麼這麼恨她。
這是一場意外,沒人知道意外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意外發生後,第一個經過現場的路人,看到了一輛銀色的休旅車撞毀在路邊。休旅車駕駛頭破血流地倒在方向盤上,他的頭部因強勁的撞擊力道碎成只剩下三分之一。而休旅車下,還壓著兩具屍體,一個未滿足月的小男嬰被捲入前輪中,成了一堆爛肉,另一個面容扭曲的婦女,她的身子緊緊攀附著車前的防撞桿,但她的下半身同樣也被捲入車輪中,並且拖行了將近五十公尺之遠。柏油路上的血痕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碎肉、斷肢也四散在馬路各處,死寂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那名路人看到她時,她拿著皮球站在路中央,雙眼毫無焦距地看著前方,一動也不動,她身上的白色小洋裝被噴灑出來的血雨染紅,在她前方的柏油路上,還有一道長長的煞車痕,這道煞車痕在她面前約七、八十公分處硬是轉了一個彎,繞過她左手邊後,馬上被長達五十多公尺的血痕取代。
警方說,她可能是為了撿掉在路上的皮球,所以才會出現在路中央,而休旅車駕駛看到她時,已經來不及煞車,雖然急轉方向,還是不小心撞上了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奔來想要救她的母親。
對於這件事,她完全沒有印象,但她也了解,這份壓在自己心頭的罪惡感。駕駛員家屬視她為罪人,自己的爸爸認為她是凶手;雖然只是一個無知的舉動,但卻枉送三條人命,這樣的結果,誰能接受,誰又能原諒她呢?
自此之後,蕓臻便明白了自己存在的理由,對於爸爸重重落在她身上的拳頭,她不再反抗、也不再哀號,她只是咬著牙靜靜地忍受,她衷心地希望這麼做,爸爸會高興一點,她身上的罪惡感也會減少一些,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這是她唯一能夠補償的方法!
只不過……這種補償的方法,真的讓她痛不欲生……。
她曾想過,要是她死了,也許爸爸就不會那麼生氣了……但小小的心靈卻又害怕爸爸忍受不住孤單,爸爸只剩她一個家人了,不是嗎?自從媽媽和弟弟死後,爸爸就辭去工作,每天以淚洗面,她知道爸爸是沒辦法接受媽媽離去的事實才會這樣,她知道他是真的很愛媽媽的……。
但,當爸爸開始用酗酒、吸毒等方式來逃避現實之後……她就再也受不了了。
毒打、澆熱油、拿菸燙、甚至拿刀刺她,她都可以忍受,這些皮肉痛苦,算不了什麼,只要衣服蓋著,她依然可以笑著到學校去上課,但她最沒辦法忍受的,是爸爸每每在酒後,或是毒癮發作時,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她。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忍受,她一直認為這是自己該做的補償,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偉大……。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放學回家後,她拿著書包站在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等著進門後的咆哮和拳頭,不過令她意外的是屋內一張張陌生又猥褻的臉孔。她慌了,她好怕、好怕,但她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直到夜深,男人們被酒精及毒品的效力擊倒,她,咬斷了釣魚線,拖著殘破的身軀逃出家門。忍著痛,她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再也抬不起腳步時,她才在一戶人家門口倒下。
撐起身子,她按下了那戶人家的門鈴,她知道,此時的她,需要幫助。
狂按了一、兩分鐘,屋內的燈總算亮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讓她鬆了一口氣,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惺忪、滿臉怒氣的中年男子,巧的是,他就是胡鈞。
胡鈞見到滿身是血的她之後,趕緊將她送往醫院並且報警,警方抄到她家,將一票毒蟲逮捕,總算結束了她的家暴生涯,那年,她八歲。
之後,她在醫院待了三個月,接受了將近三年的心理輔導,而她爸爸也遭到起訴,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那段時間,對她最照顧的就是胡鈞。胡鈞因為沒有妻兒,所以視她如己出,在無盡的關懷與照顧下,她才又重新相信希望,他們之間的情感也是在這段時間建立起來的,雖然胡鈞很希望她能與他同住,一來可以遠離以前的環境,二來可以就近照顧,但礙於法律的關係,她在出院後,仍被社會局帶到寄養家庭,一直等到成年後,她才開始獨自一個人生活。
她半工半讀,考上了胡鈞任教的學校,也成了胡鈞的學生,並且幫著胡鈞打理生活一切瑣事,將她所該盡的孝道全轉移到胡鈞身上;雖然胡鈞曾邀她一同生活,但過往的陰霾仍讓她為之怯步,因此胡鈞也不再堅持。
她知道,以現況來說,她很幸福,但事情就真的那麼簡單的過去了嗎?
她也知道,沒那麼簡單。
那天之後,她清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不斷在她心裡迴盪。午夜夢迴之際,這個聲音,總是會佔據她的心扉,不斷的、不斷的告訴她,她是個骯髒的小孩,是個得不到幸福的小孩,她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總有一天一定會從黑暗的牢房裡出來,他一定會比以前更恨她,他一定會帶走她現在所享有的幸福,想要永遠留住幸福,就一定要遠離這個男人。
但要怎麼遠離?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嗎?真的一定要她死才行?那她出生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的人生就一定要在這種補償下度過嗎?
一串串的疑惑在她心底形成,歸順天命以及自我保護在她心中糾纏著。她想死,因為她害怕父親出獄後可能造成的傷害,她畏懼自己是殺人凶手的事實;她不想死,因為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要一直被父親掌控,她不甘心自己曾經的付出完全沒有回報。這兩種情緒不斷糾結著她,就像惡魔和天使一樣,不斷在她的心裡詠唱著專屬於自己的正義,讓蕓臻往哪邊走都不是。
這場正邪之爭,打了將近十年,她也苦了將近十年。她記得小時候,曾經聽過一個故事,一個和惡魔交易的故事,那時,她不懂這故事的意義,現在她懂了;她知道,只要是人,不管做什麼決定,都是會後悔的。就如同她現在一樣,不管她聽天使的話,還是聽惡魔的話,她知道,她都會後悔。
因此,在無心無力去干預這場戰爭的情況下,她做了一個決定──要死,就一起死吧!
這就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平衡。
捻熄了手中的菸,蕓臻將菸頭丟進垃圾桶,順道也把那包剛拆散的涼菸丟進去,輕輕吐了最後一口煙,她看了看手機,八點零八分了。
抱起課本,蕓臻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煩躁的原因,自殺的報導,固然勾起了她的回憶沒錯,但真正的因素是她爸爸,應該快要出獄了!算一算時間,差不多是時候了。雖然胡鈞知道她有這個隱憂,也竭盡所能地幫她隱藏一些基本資料,保護她的行蹤,但她知道,爸爸一定找得到她。
這算是一種直覺吧……。
自嘲地笑了笑,蕓臻拿起課本,往隔壁棟的教學大樓前進。
第一話‧風潮再現(3/3)
穿過了狹長的走廊,蕓臻爬上樓梯走到四樓。這是棟舊式的教學大樓,當然沒有電梯之類的東西,由於學校經費不足,也沒辦法做任何翻修,牆壁的斑駁龜裂隨處可見,也因為過於老舊的關係,所以這棟大樓規劃給「動物行為研究所
」以及「生物科技研究所」,做為養殖實驗動物以及解剖實驗室之用。
大樓的一、二樓是屬於生技所,他們在一樓的五間教室裡繁殖實驗用的小白鼠,二樓則是養殖無菌鼠和一些他們所要用的實驗動物;三、四樓則是屬於動物行為研究所,胡鈞把所有的研究資料分門別類的放在三樓,還在三樓特別規劃了一間教室,裡頭擺放了三張床和一些生活用品,做為他和研究生休息的地方;四樓的五間教室中,有兩間是解剖教室,一間是無菌室,一間是普通教室,另一間則是標本室,是他們和生技所共同授課實驗用的。
慢慢的走到了四樓,八點十分的鐘聲已經響過,反正這裡是大學,沒有人會對時間有任何要求,老師會遲到,比老師還要晚進教室的學生大有人在。
晃到了四樓的普通教室門前,蕓臻有點納悶,今天……好安靜!平常這一班的小鬼吵得連在隔壁棟作實驗的他們都聽得到,今天,怎麼那麼乖啊!
遲疑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冒出,蕓臻沒多想,轉身走進教室。
果然……和她猜的一樣,「喂!你們是怎麼搞的!今年一年級都是這樣嗎?老師請假,你們就都不用來上課啦!」
算一算,教室裡坐了十三個人,出席率連三成都不到,這讓蕓臻有點火,「班代咧?馬上把其他人叫來,等一下點名沒到的,下學期就準備重修。」
這時,一個坐在最前面的學生開口,「助教,班代沒有來。」
翻了一個白眼,蕓臻超火大,「打電話叫他來啊!」
「喔。」應了一聲,那名學生翻出手機,開始找著電話簿,在這時候,柏齡也頂著一頭微溼的頭髮閃進了教室,「咦?人怎麼那麼少啊!」
「你來啦!」蕓臻小聲的對柏齡說話。柏齡很高,應該有一百八吧,在所有研究生裡頭,他算是很有型的,雖然還不到很帥的程度,但至少他不是屬於那種只會讀書的死包子,倒追他的學妹人數也挺多的,只不過,被他嚇走的學妹……人數更多。
是啊!是嚇走的,雖然平時他已經很霸道、很自我,但持平來說,他人還不錯,只不過當他發起脾氣來,天崩地裂、世界末日都還不足以形容!她唯一一次看到柏齡發脾氣,是在去年夏天,柏齡比她還大一屆,是個準備畢業的研究生,當時,一個和她同樣是研一的女同學,在用實驗室的電腦下載音樂,非常不小心地讓電腦中毒,還連帶將柏齡的畢業論文吃得一乾二淨,那一天,不但讓她及胡鈞看傻了眼,連剛好從實驗室路過的女教官也嚇得差點暈倒。
結果,她同學當然是休學以示懺悔。(懺悔?錯!其實是被他嚇到再也不敢來學校。)而柏齡也因畢業論文交不出來,留級成了她的同學。(其實胡鈞一點也不介意他的論文到底有沒有交,還非常樂意送他畢業,但在他的自我堅持下……他還是留下來了。)
露出了笑容,柏齡說:「是啊,珊珊打電話叫我快點來幫妳,不然我本來想第二節再來的。現在是怎麼回事?」
「呿!看不出來嗎?四十幾個人一起曠課啊!」蕓臻白了他一眼。
「哎喲,大學生哪個不是這樣,這堂課又是選修的營養學分,很正常啦!」想當初,他在大學時代也是個蹺課大王。
「拜託!要是十幾個人一起曠課也就算了,這次是四十幾個人耶!太誇張了!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他們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的。」
「是喔,那妳剛剛說了什麼?」
「我叫他們趕快把人叫回來,要是今天點名沒到,就把他們全部死當!」
「噗!」摀住了嘴,柏齡憋住笑意,「難得看妳那麼火大。」
就在蕓臻想要回嘴時,方才那名打電話的同學站起身來,拿著手機走向蕓臻,「助教,班代說他不想來,他還要我把電話拿給妳聽。」
嗯?是想要請假嗎?蕓臻狐疑地接過電話,那名同學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蕓臻將手機貼在耳朵邊,「喂?」
電話的另一頭,在聽到蕓臻的聲音時,傳出了一連串焦急的男音:「喂?學姐嗎?我是方羅仲啦!獸醫一年級的班代,妳還記得我嗎?」
蕓臻皺了皺眉,「我知道你,你幹嘛不來上課!」
「學姐!妳快走!快離開他們!他們全瘋了!」焦急的聲響,大到連站在一旁的柏齡也聽到。她呆住了,但不是因為羅仲的話,而是那一群在教室中上課的學生。
十幾個人,一同站起身,空洞的眼神充滿了攝人的殺意,他們各自從自己的包包中拿出了一把把的利刃,西瓜刀、開山刀、水果刀、美工刀、手術刀,各式各樣、琳瑯滿目,他們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詭異的笑容掛在臉上,所有的目光一致看向蕓臻,異口同聲,不斷喊道:「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
蕓臻被他們詭異的舉動嚇到,她手足無措地退到黑板前,他們的話,就像是咒語一樣,一聲一聲翻起了她埋在心中最底層的記憶,恐懼、自責以及所有的情緒一湧而上,讓她的牙齒不自覺的開始打顫,她瞪大了眼,目光毫無焦距,手上的手機還傳出羅仲焦急的聲音,但全被在場同學的吶喊聲蓋住。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東西!」見情況已經不受控制,蕓臻又有點不對勁,她的意識彷彿掉入了自己的回憶中,柏齡大喝一聲,強而有力的氣魄震懾住這詭譎的氣氛。
鼓譟聲瞬間靜默,蕓臻也被柏齡的聲音拉回過神,她一臉無助的看著柏齡。
「誰准你們帶刀子來學校!全部給我收起來!」柏齡再次大喝。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柏齡身上,接著,他們開始吶喊道:「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
鎖緊眉頭,柏齡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後,他用力地搥了一下講桌,破口大罵:「閉嘴!吵死了!你們以為我想啊!我會累,好不好!有種你們就三天不睡覺給我看!」
他、他在說什麼?蕓臻訝異地看著文不對題的柏齡,不管怎麼聽,就是完全銜接不起來,但他的話,卻讓教室的鼓譟聲再次靜默,而台下所有同學的眼神也瞬間變得更陰狠惡毒,他們拿起了自己所準備的刀子,紛紛架在自己的頸部,像是威脅般的惡視柏齡。
「媽的!」柏齡翻了個白眼,暗罵了一聲,隨即再度拍桌大吼:「你們誰敢動,就給我試看看!少拿這個來威脅我!」
台下十三名拿刀準備自刎的同學,在柏齡大聲的斥喝下,就像定格的畫面般,一動也不動,柏齡也在這個時候快速地走下講台,一一從他們手中將利刃奪下,每奪下一把刀時,他還順便呼了一個巴掌,就在輕脆的十三響過後,他的手上也多了十三把各式各樣的刀具。
將奪下的刀具放到講台,柏齡吐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恢復正常的音量道:「嗯哼!同學們,清醒、清醒!」
如黃粱一夢般,十三個大夢初醒的同學,跌回自己的座位,他們紛紛摀住自己的臉頰,方才的事好像根本沒發生過,教室中又變得吵吵鬧鬧。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喂,我們是哪時候跑到教室來的啊?」
「怎麼那麼快就天亮了?」
「你、你們有沒有覺得頭很痛啊!」
聲音此起彼落,剛才的緊張氣氛一下子全沒了,從頭到尾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的蕓臻,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見到同學們的反應,縱使知道場合不對,但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同學!同學!今天的課到此為止,你們可以回去了。」拍了拍講桌,制止台下的聒噪聲,柏齡在台上宣布道:「還有,回去以後,每個人都給我去廟裡拜拜,另外,你們今天有到的人,期末考要好好準備,要是總平均沒超過九十分,下學期再見。」
「啊!那麼那些沒來的要不要通知他們?」某個學生發問。
「喔,這倒不用,反正他們只要考試有來就好。」柏齡輕描淡寫地為他解惑。
台下的反對聲浪再起,柏齡皺起眉頭,一臉不悅,「嗯哼!基本上你們今天會來,就表示你們比其他同學還要蠢,回去好好準備,就這樣,誰要是敢再廢話,我會讓他的頭再痛一次,還有問題嗎?」見台下鴉雀無聲,柏齡滿意的點了點頭,逕自走到蕓臻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並且拿起了她手上的手機,「喂,羅仲!你還在嗎?」
「在啊、在啊!阿潘學長,你剛剛好帥喔!我都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羅仲興奮的聲音。
「別說廢話了,中午到我實驗室一趟。」草草交代了幾句後,柏齡掛上電話,並且將手機歸還主人。
在教室裡看著所有同學離開後,蕓臻拉了拉柏齡的衣服,「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
聳了聳肩,柏齡繞到教室後頭,拿了個大型的垃圾袋,將方才沒收的刀具全丟了進去,「沒什麼,說來話長!妳別管那麼多,等一下我帶妳去廟裡走一趟,嗯?」
柏齡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蕓臻也很上道地不再問起,雖然她的心中仍是一堆問號,但從方才的事件看來……這似乎和全國集體自殺案有關,因為,要是今天柏齡沒有來幫她,那麼那些學生,肯定會一起割斷自己的喉嚨。
雖然她不懂那些學生叫他「說謊者」是什麼意思,但也許是和她一樣,他也有一個不願被人知道的秘密。浮出一個輕輕的微笑,雖然他的態度仍舊像平常一樣很鴨霸,但這次,卻讓蕓臻覺得心頭暖洋洋的。
和柏齡將教室收拾了一下,當他們收拾好教室打算關燈離開時,一聲頗長的口哨聲和掌聲從門口傳來,讓他們倆一同望向門口。
步入教室的——
是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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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90073 2014-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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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789p 2013-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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