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野東藏
不折不扣的臺灣人。
希望這個剛發芽的夢想，總有一天會成為開滿花的原野，就像從東方升起的陽光，將自身的燦爛遍佈整個大地。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鬼試所》2009.11
《屍蝶》2010.05
《巫頭卦》2010.07
《鬼孽緣》【異犬】2011.01
《屍牙》【異犬】2011.03
《棺魑 》【異犬】（最終回）2011.05
《殖人》 2011.08
《沙湮鬼都》【妖蜃記】2011.10.05
《血染京城》【妖蜃記】2011.11
《魅劫荒寺》【妖蜃記】（最終回）2011.12

引子
第一章　來得及寄出的信
第二章　破壞者
第三章　時之魘
第四章　咫尺天涯
第五章　神祕客
第六章　絕望深淵
第七章　貴人相助
第八章　最終決戰
第九章　重逢與別離
尾聲

引子
一道劍影瞬間劃過若干惡靈的身軀，陣陣哀嚎之後一切又化為虛無，彷彿這些魂魄從來就不曾存在於世界一樣。

站在荒涼庭院中的艾麗馨幾乎殺紅了眼，任何一點風吹草動皆足以驚動她手中的鋼劍。

但殘存的敵人們依舊沒有放棄的打算，他們將艾麗馨團團圍住，其中一個傢伙從後方架住她持劍的右手、企圖奪下那凶險的武器，然而女人只消一轉身，左手修長的五指立即扣住對方的臉，下一秒那倒楣鬼就在同伴們的驚駭中灰飛煙滅。

「為什麼妳──？」

為什麼妳只需要用一隻手，就可以毀滅一個靈魂？這答案只有方才消失在她五爪之下的鬼才知道，因為他很幸運地在極短的時間裡，在臉部扭曲破碎之前，瞥見女人的左掌心刻著一道極為複雜的符咒。

那是她用尖銳的針刺親自刻在手心上的，怎麼痛都不打緊，她要的只是在拳頭緊握後，就能從傷口中擠出殺死敵人的鮮血。

反正，她的心早已在十幾年前死於劇痛，任何身體的傷都只是一時的皮肉刺激。

「還有誰要挑戰我？」

如絲般的烏髮在風中輕揚，艾麗馨於怒吼中隻手扯下臉上的面具，露出突起的右半部肌膚，任憑那隻寄宿在她太陽穴上的小人狀怪物恣意地在眾鬼面前呼吸。

「你們不是都想要這個嗎？快過來把我的臉皮扯下來！」

呼應著女人的氣勢，肉色怪物也跟著大口大口的呼吸，誇張的背部起伏豎起一根根刺狀物，拉開了鮮紅色的內腔。

目睹此景，凶惡的鬼靈在強烈的壓迫感中全都靜下。他們個個心裡有數，明白這女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加上這隻「棺魑」的加持，就算大夥兒同心協力也毫無勝算。

這就是為什麼，棺魑明明是增強修行的至寶，卻無人能從她身上奪取的原因。那隻棺魑似乎很滿意現在的宿主，只要它還全心全意賴在那張臉上，艾麗馨就能發揮勝過自己數倍的法力。

如同以往那些知難而退的貪婪者，識相的眾鬼紛紛退下，淡出艾麗馨視線。她有些茫然地仰頭望天，身心的防備還沒來得及卸下，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立即使那雙柳眉皺起。

──熟悉的身軀乍然而現，痛苦地撐住殘破的身軀。

「小艾……」柯翰忠的右手臂全沒了，但他一點也不在乎，心思始終都在她的安危上。「妳，快逃！」

「誰？」艾麗馨差點失控，「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他』來了……『他』終於找上門來了……」虛弱的他淺淺一笑，暗自慶幸先遭殃的人是自己。

「你說『他』？你確定──」她張開的雙唇倏然停住，沒再追問下去。畢竟，能將她的夥伴傷到這種程度，就是最好的證據。

一股怒火升上來，艾麗馨忍不住大罵道：「那個賤女人！竟然還敢背叛我！」

「小艾，在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前，別衝動。」

「我還沒打算殺了她。我要先幫你報仇！」

「妳不是他的對手。別忘了……『他』是這隻棺魑原本的主人。」

「但這怪物現在是附在我身上！」

氣頭上的艾麗馨壓根兒聽不進任何勸告，這點柯翰忠十分清楚。儘管如此，他還是試圖用僅剩的左手臂拉住她，不料艾麗馨搶先一步，用沾染鮮血的手指在他身上寫下巨大的符陣。

「乖乖待著養傷。」她以命令式的口吻道，一雙澄澈的眼眸直視著不斷掙扎的他。

「小艾！」

不要白費力氣。面對他的呼喊，她暗忖著。一直以來，你都是借用我的法力依附著我修行，又怎麼可能解開我的咒？不用我說，你也應該很清楚才對……。

「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她說，「自從你在我眼前失去心跳的那一天，我就發過誓──今後所有危險，我一個人來扛。」

對於此戰的危險性，她並不是不知道。也許，這將是自己對他的最後告白也說不定，所以，這句話是用十分溫柔的咬字鋪排而成的。

她微微一笑，嘴角揚起的弧度小得讓人無法察覺。

第一章　來得及寄出的信
我的雙手到現在還抖個不停。

我是江可楓，某天一覺醒來不小心就二十七了。

由於我所經營的小超市業績蒸蒸日上，為了節省人事開銷，店內大大小小的事務我都得親自支援，剛剛就是因為搬了太多沉重的貨物，我的手才會有點不聽使喚。

目前的日子雖然很辛苦，卻也讓我回想起兒時所看見的、父母汗流浹背經營這間店時的身影，而不禁打從心底更加佩服他們。

回到辦公室，我順手拿起郵差先生早就送來的那一疊平信，因為一直沒力氣去翻，已經愈積愈多。看了看，其中大多是廠商寄來的目錄和廣告，只有某一封信讓我發笑──收件人是「江可瘋」，艾麗馨那傢伙又故意把我的名字寫錯。

自從上上上禮拜她為了高亞祥的事和我大吵一架之後──她一直覺得我虧待了她兒子──就開始搞一些幼稚又無聊的小動作來惹我生氣，弄得我現在幾乎都已經麻痺了。

慶幸的是，我那狂熱的爸媽至今仍對艾麗馨來過我們家的事毫不知情，也沒有發現那女人就是高亞祥的親生母親，不然我實在無法預料自己的週遭會掀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我最近已經夠忙了。

前陣子把蘭蘭的事告訴哥哥嫂嫂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我不斷承受嫂嫂的精神轟炸，然後又得不斷向她解釋蘭蘭的存在對蒨蒨是有益無害的，若不是哥哥相信我，還幫忙說了不少好話，蘭蘭現在也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和他們一家子一起去逛百貨公司。

好不容易解決了這個大麻煩，我可不想再和艾麗馨牽扯太久。

打開信封，原本以為自己會如同往常一樣看過就扔掉，沒想到這回我的手指卻僵住了。

這天晚上，我嘴裡含著已想好的臺詞，到高亞祥的房間找他談談。因為擔心氣氛太沉悶，所以我刻意戴上一個很假的微笑。

「嗨，高亞祥。」

那傢伙正坐在電腦桌前用搖桿打電動，雖然玩得很起勁，但他還是用飛快的速度抓了個空檔，專專心心地望著我，見他變得這麼尊重我，害我又忍不住嚴肅了起來。

「你看看這個。」我把那封信遞給他，然後不再多話。

他的目光在那張紙上掃了一遍，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這什麼？」

「就像信上那樣寫的。」我說，「你老媽連出國讀書的路都幫你鋪好了，現在就等你去找她。」

說起這個艾麗馨，還真有點本事。怪不得高亞祥一直沒收到兵單，原來她早就運用關係擺平了這件事，而且還拿到了高亞祥過去就學的資料，在國外申請了一間看起來還不錯的研究所。

這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啊！

「我哪時說過我要出國唸書？」高亞祥天真的笑容消失殆盡。「我可沒叫她幫我做決定。」

聽他那帶著憤怒的語氣，我暗地裡思索了一會兒。我是不知道他們母子之間究竟有什麼解不開的過節，總之高亞祥很討厭艾麗馨是鐵一般的事實，要說服他可不容易。

重重嘆了一口氣，我語重心長地說：「去吧，這是個好機會，假如你繼續待在這裡，一輩子也就這樣而已，我不可能付給你更高的薪水。」

「就算再窮也沒關係啊。」高亞祥反駁我：「日子過得開心就好，這是我的人生宗旨。」

「你怎這麼沒志氣呀！」我忍不住提高音量。

「楓姊！」他站起身，俯瞰著我。「之前妳出車禍的時候，妳不也很氣伯父伯母只在乎那輛車、還有修理花了多少錢，而不是先關心妳的傷勢？那為什麼妳現在眼裡也只有錢呢？這是我的人生，我的感覺更重要不是嗎？」

「你……」我吞吞口水，及時把氣話吞了回去。這傢伙年紀輕，不會想，在這麼重要的時候，我不能跟著他一起孩子氣、吵那無謂的架。

抿抿嘴，我繼續說：「你看看信上最後的備註。」

高亞祥瞄了一眼，「該不會……」

「對，」我斬釘截鐵地說：「只要你回去艾麗馨身邊，她就會把黑奇還給我，這是一場很公平的交易。」

不理會高亞祥那急迫求助的眼神，我將自己的意思重述了一遍：「我要我的黑奇回來。從現在開始，你被fire了。」


＊＊＊

我打了幾通電話給艾麗馨，但她沒有接。還好，拜她那強勢的態度所賜，信上早已交代好「交易」的時間和地點，那天我便抓著高亞祥到她的山中別墅去。

按了好幾次電鈴，毫無反應。

我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好問高亞祥該怎麼辦──他從被我解雇的那一天便開始跟我打冷戰，到現在還嘟著嘴巴跟我賭氣。

就在我煩惱不已的時候，柯先生出現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他的右手臂忽隱忽現的，還沒來得及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就用疑惑的語氣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把艾麗馨的信拿出來，柯先生看過之後有點哭笑不得。

「果然是小艾會做的事啊！真對不起，如果我早一點知道的話，或許會想辦法阻止她的。」柯先生臉上溫柔的笑容逐漸淡去。「不過小祥能夠過來真是太好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們呢！」

我的心臟砰砰跳了幾下，這是即將招惹上麻煩的預兆，儘管如此，我還是禮貌性地開口問道：「怎麼了？」

「請跟我進來吧。」

高亞祥本來像尊石像似的不願意動，最後還是被我拖了進去。我們隨著柯先生上樓，看見艾麗馨在房間裡，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我走近一瞧，才確定她還有一點微弱的呼吸。

原本情況看起來就有些不妙，加上黑奇坐在床邊用一種非常哀傷的眼神望著我，我就知道艾麗馨絕對不是只有在睡覺這麼簡單。

我摸摸黑奇的頭，「現在是什麼情形？」

「小艾她……」柯先生停頓了半晌，「睡著了。」

「啊？」

「一睡不醒。」柯先生直視著床上的那個人，「前幾天小艾獨自打了一場硬仗，雖然是平安活了下來，可是最後還是變成這樣。」

我望向高亞祥，他皺起的眉頭透露出擔憂之情，可還是不願開口說些什麼。沒辦法，我只好代替他繼續表示關心。

「柯先生，可以說得詳細一點嗎？」

「妳看得見她臉上的那個東西，對吧？」

「呃，你是說那隻醜不拉嘰的怪物？」

「它叫做『棺魑』，是很多妖魔鬼怪都想得到的東西。至於小艾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小祥有跟妳提過嗎？」

「沒有。」

「也好，畢竟小祥對小艾是有些誤會的，他從來沒能把我的解釋給聽進去。」柯先生的語氣聽不出責難，轉向高亞祥的慈愛眼神卻盯得頗緊。「不過這件事說起來有些複雜，請容我先跳過，妳若能完成我的請求，自然就會知道一切。」

我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棺魑是一種在陰濕山中繁殖的妖物，幼時躲入棺中以惡人的屍肉維生，長大之後則會另擇宿主，吸食其怒氣和怨氣繼續生存。」柯先生指著艾麗馨，「小艾臉上這一隻棺魑，原先是一個叫做譚棟的人所有，譚棟是清朝的一名官員，因貪贓枉法、殘害百姓而入獄慘死，可惜死前仍執迷不悟，認為世間所有人都對不起他，因而帶著強大的恨意入土，也就成了棺魑最好的食物。這棺魑要不是落入了小艾手中，成形之後應該會繼續寄宿在這人的鬼魂身上才是。」

「這怪物也可以『黏』在鬼身上？」我打了一個冷顫。

柯先生點點頭，「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會因為負面情緒而產生能量，而棺魑在吸食負面能量之後，會排出另一種真氣到宿主體內，修行者若運用得當，則可自行轉化成法力，使道行大增。不過，這也等於說，擁有棺魑者將成為人鬼兩道為奪取力量而攻擊的目標。」

「那麼，艾麗馨就是被這些覬覦棺魑的傢伙攻擊，才會變成這樣？」

「一直以來，小艾都在和那些惡鬼戰鬥。」他沒有正面回答我，「也因為這樣，時時刻刻都處在危險之中的她，一直在都苦等機會……如果沒辦法擺脫這一切糾纏，小艾根本不敢奢望接小祥回來，她可不想再次害自己的兒子陷入危險之中。」

我望向高亞祥。「這事你知道嗎？」

高亞祥臉色泛白，躊躇許久才低聲說：「我只知道她被怪物附身，這些事我從來沒聽她說過。」

柯先生沉沉道：「小祥，你對你母親很不諒解，不是嗎？她連這一張臉都讓你嫌惡至極，又怎麼敢讓你知道她身邊有這麼多髒東西？」

高亞祥低頭不語。

「既然如此，」我插嘴說，「為什麼不乾脆就讓人把這隻怪物拿走？他們想要就給他們好啦。」

柯先生回道：「要讓棺魑離身，除非它主動離開，否則就只能……等宿主死亡。」

「那……」

高亞祥發出一個微小的聲音，卻遲遲不接下去，我一急，又搶先問道：「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們的重點所在。」柯先生的口氣恢復溫文，「過去那些為搶奪棺魑而攻擊小艾的惡鬼，根本都不是她的對手，但這回將小艾打傷的，就是棺魑的原主人──譚棟，他本來打算以自己的肉身為餌飼養棺魑，待時機成熟後與之合體，然後重返人間作亂復仇，不料陰錯陽差，這計畫間接被小艾破壞，我們才會惹禍上身，十幾年前小艾就曾遭其攻擊，不過後來譚棟還是被人收服、封在自己的墓地裡，如今他竟然能夠解開封印，肯定是守墓人那裡出了什麼問題。而我想請你們做的，就是幫忙找出原因，然後救醒小艾。」

「那我們要怎麼──」

「這個，」柯先生直接塞了一張摺疊好的白紙給我，「一下子說太多，只怕妳記不起來，況且我也得讓妳有機會考慮，所以拿回去慢慢看吧！」

「哇咧。」我將白紙攤開，裡面的筆跡密密麻麻的，足以證明柯先生的確是有備而來，早就盤算好要找我幫忙。

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認，他字寫得好漂亮，比女人的字跡還要娟秀。

「江家的小小姐，既然小艾答應過妳，那就把黑奇帶回去吧！」柯先生輕拍黑奇的頭，牠才乖乖地走到我腳邊。

「那高亞祥……」

「小祥自然得留在這。」他用一種看似溫柔卻極具壓迫感的表情面向高亞祥，「你不會說不吧？」

高亞祥看看他，又看看我，露出了無奈的表情，終究還是沒有拒絕。

我想這樣也好，艾麗馨既然成了眾鬼攻擊的箭靶，高亞祥雖然很「兩光」，可怎樣也比留下柯先生獨自應付來得恰當。

於是我擺出滿意的神情，大大方方帶著黑奇回家。

話又說回來，我爸媽對於高亞祥被趕走的事一直很不諒解，一看到我又免不了劈哩啪啦唸一頓，聽得我耳朵快長繭。還好他們現在根本看不到黑奇，要不然情況會更糟糕。

「黑奇，」我偷偷問牠，「還記得這個家嗎？」

牠搖搖尾巴，看起來很開心。

「來。」領著牠回到我的房間，地板上鋪著一張寵物專用的棉床，還有許許多多從前來不及買給牠的玩具。

黑奇先是在那裡興奮地繞來繞去，然後又在我走近的時候撲過來舔我。

我在床邊坐下，摸摸牠的頭。「雖然有點對不起高亞祥，不過我其實是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回到我身邊……唉，艾麗馨的事該怎麼辦呢？」

拿起那張紙，我將裡面的內容詳實地重新讀過一次。

柯先生在上頭提到，他當時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解開艾麗馨的咒縛，只是當他趕到的時候現場就只剩下已陷入昏迷的艾麗馨一個人，所以他也不清楚她和譚棟這一仗到底誰輸誰贏。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艾麗馨還活著，只是中了譚棟的法術才遲遲醒不過來；至於譚棟到底去哪了、是不是消失在艾麗馨劍下，恐怕只有那女人自己知道。

至於艾麗馨是中了什麼邪術，柯先生心裡已大致有底，若要讓她醒過來，我和高亞祥就必須到譚棟的墓地去了解情況，然後利用手機這類的通訊器材，配合留在艾麗馨身邊的柯先生所下的指示，協助他施法救醒那個女人。

……光想就覺得有夠麻煩的。

老實說，艾麗馨之前那樣整我，我才不想以德報怨呢，更何況柯先生自己也說了，譚棟早在生前就做好讓自己變成厲鬼的準備，死後當然不會是簡單的角色，就因為具備這樣的特質，才會被那隻棺魑選作長期飯票，要是譚棟還躲在某處伺機而動，這次行動的危險性就更勝以往。

可艾麗馨畢竟是高亞祥的老媽，也曾經幫忙解決了我朋友王子鳴的事情，而且──

「黑奇，你也希望我幫忙的，對吧？」我的手托著牠的下巴，用拇指輕輕拭著牠烏黑的臉頰，接受那水亮而懇切的目光。

──而且她怎麼說也算是黑奇的恩人哪！

「對於我家人把你丟掉的事，你一點也不記恨……假如我現在對艾麗馨見死不救，你就不會原諒我了，對不對？」

「嗚咕。」黑奇輕聲低鳴，優雅地在我腳邊趴下，眼神卻始終在我身上。

正巧今晚哥哥嫂嫂帶著女兒回來吃晚飯，我便算好時機把蒨蒨和蘭蘭抓進房間裡。

兩個小孩子很快地就和黑奇混熟了，玩得非常開心，都沒發現我繃著一張臉。

「姑姑，妳怎麼了？」──結果還是蒨蒨貼心，早些發現

「媽咪，妳便祕嗎？」──蘭蘭妳這個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