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VS溫馨 異色館推薦新秀 金絲◎著

金絲
我是金絲，存活在1/2的現實世界與1/2的虛構世界裡，想找我的話可以來部落格走走，也可以到我的作品裡收尋，因為裡面有我的影子。
金絲部落格【絲絲入扣】
http://www.wretch.cc/blog/gooddgo99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養屍人─童屍》2010.10
《養屍人─泥屍》2010.11
《養屍人─百子祭》2011.1
《養屍人─鬼葬場》2011.2
《養屍人─美人屍》2011.5
《養屍人─嗜血花》2011.6

◆預計出版作品
【養屍人系列】（最終回）出版時間未定

楔　子
隱祕的校園花圃，一名身材瘦弱的男學生蹲在快枯死的野草前，他仔細的檢查後，拿出懷中的水罐，小心翼翼地幫它澆水。
「加油，多喝一點水，不要死掉了喔。」男學生臉上揚起幸福的笑容，以指尖輕點葉片，像回應他的心意般，葉片輕輕的晃動著。他滿足的起身，想繼續每天的檢查工作時，後面傳來一群人的喧鬧聲，讓他身體僵住了。
「喲，你們看，娘娘腔果然在這裡。」有著一對細長鳳眼、挑染金髮的小太妹被人擁入懷中，對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還是妳行，每次都被妳猜中。」手臂上刺著一條赤色的龍，男子體態壯碩，看起來像是那群人的頭。他們笑笑的靠近瘦弱的男同學，伸手胡亂拉扯拍打他的衣服，「喂！超過時間了吧？錢呢？」
他害怕的抱緊水罐，渾身顫抖不已，「我、我沒有錢了……。」邊說那雙眼睛邊畏懼的胡亂飄移，不敢對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沒錢？你有種再說一次！翅膀長硬了，不需要我們的保護是不是？」其中一名長得尖嘴猴腮的男子立即翻臉，他用力推了他一把，站不穩的瘦弱男學生踉蹌地撞到後面的圍牆，抱在懷中水罐裡的水噴濺他一身。
「你看，噁心死了，男不男女不女的，說不一定沒有雞雞。」另一名身材矮小微胖的女子露出嫌惡表情。
「就是說，說不一定真的沒有雞雞。」
「那就脫褲子檢查一下，你們說好不好？」
「好呀，哈哈哈。」互相附和之下，這群人的情緒更嗨了。兩個男子笑哈哈的走上前用力拉扯他的褲子，嚇得他嘴唇發白的不停扯回來，彷彿就要哭出來了。
「不……不要……。」
「哈哈，你看這娘兒們在害怕，一定是沒長雞雞。」
「嗚，放開我……。」這群人玩得開心，嘲笑他的面孔在瘦弱男學生眼中無限扭曲放大。他低聲啜泣，孤獨無援的感覺讓他感到好害怕，好害怕。
他不懂，為什麼大家要欺負他？
男學生哭著掙脫卻掙脫不了，他完全不懂自己哪裡做錯了，非得遭遇到這種屈辱。
「你們看，他哭了耶。」
「哈，哭起來的樣子更娘。」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繼續嘲弄著他當遊戲玩。
「嗚……嗚嗚。」被團團圍住的他無路可退，只能無助地拉扯自己的衣物。他不懂啊，這根本不公平，為什麼偏偏是他遇到這種暴力？委屈的他，眼淚掉個不停。嗚嗚，不要呀，誰能救救他──呀，有人！
掙扎中，他看見有兩名學生剛好經過，心中燃起一線希望，但卻立即失望了，因為他看見那兩人露出同情的眼神，然後加速離開。
為什麼這麼冷漠？他不懂為什麼？她們明明看見了卻選擇視若無睹，丟下他獨自面對折磨。他真的好害怕也很無助，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這樣對他？！
「呀！」豆大的眼淚滴落，他用力撥開所有人往前奔去，一心只想離開這個人間煉獄，結果跑沒幾步雙腳被脫到一半的褲子絆到，往前一撲，狠狠跌個狗吃屎。
慘……了……瘦弱男子渾身顫抖的趴在地上，他感覺有幾道憤怒的黑影慢慢籠罩住他。
「這個死娘娘腔竟敢掙扎，不給他一點教訓不行，打死他！」
「嗚，好痛，不要，嗚嗚……。」如雨揮下的拳頭，無情地落在他身上。痛，好痛，滴血的心痛，比肉體上的疼痛還要讓人難以忍受，他放聲哭泣，拚命擋卻擋不了任何的施虐。
一滴、兩滴……溫熱的血液，不停地噴濺在白色野花上，沿著花瓣緩緩滴落的紅，在草地上渲染出豔麗的色彩，刺眼的存在著……。


第一章
「不要打我，我會乖乖聽話，求求你放我出去……」姊姊哭啞著嗓子拚命哀求，但男子並沒有停手，他雙手環住細嫩的脖子，逐漸加強力道地掐緊，像是要掐死她才肯罷休。
下一幕，鮮紅濃稠的血液不斷在我眼前湧出，染紅了純白的小洋裝，母親奄奄一息的坐在輪椅上，面容憔悴卻帶著滿足的微笑。
姊姊、母親……我往前走一步，想伸手觸摸眼前的黑白畫面，結果風一吹，畫面飄散開來，凝聚成另一段回憶片段。
「沙──沙──沙──」拖出一條長長的暗紅色泥濘，它不解的往女子的方向走去。
「寶──寶？」
她不確定的輕喚一聲，而它，在這時候有了反應，被紅絲纏滿的嘴上下扯動，跟著重複這句無聲的話。看到這，她淚流滿面……
我冷冷的睇著他們，輕輕嘆息，風一吹，畫面灰飛煙滅。
「妳真的不懂嗎？」我同情的對她說，「因為他對妳的愛與包容遠遠勝過於仇恨，只可惜，被嫉妒與怨恨蒙蔽雙眼的妳什麼也看不見。」
「不……可……能……」
她顫抖著雙唇看向斷氣的男子，這時才發現他臉上不是含恨而終的表情，而是掛上兩行無奈的清淚，像被雷擊中，她搖搖欲墜的癱軟在地，口中不停的唸著：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連死了都想騙我對不對？」
我沒有抗拒，任由一陣風將畫面帶到牧場，無力改變過去，我悲傷的望著即將要發生的傷痛。
她伸手用力敲向牆壁上的紅色按鈕，門發出吵雜的「磯磯」聲，厚重的閘門從上往下急速掉落，在門還未完全關閉之前，我看見她含淚對我微笑。
那抹笑，如同第一天遇見她時的笑容，純真、無心機，如同天使降臨到我的身邊般溫暖了我。
「如果是我，我願意為所愛的人犧牲喔。」
「心芸……。」我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心裡有說不出的痛。畫面一轉，來到了近期。
我站在她面前俯視著她，她起先露出憤怒的表情，隨即笑了出來，用那一貫溫和無害的笑容迷惑我：「你，下得了手嗎？」
我沒說話，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嘴角掛上的一抹笑。凝視了好久好久，終於，我蹲下來緊緊的抱住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如果是心芸，我當然下不了手……。」
眼前一黑，我獨自站在無聲的世界，不知過了多久，有盞微弱的燈光在遠方閃爍，靜靜的指引我。
我一步接著一步走向如海水般蔚藍、平靜的光源，來到了另一個空間，眼前坐著的女人我看過她。鵝蛋臉、擦著豔紅色的口紅，年紀約三十初頭的她，留有一頭漂亮的直髮，散發出嫻靜柔美的氣息。
她始終對我保持微笑，紅唇未啟，卻有熟悉的話語迴盪在空氣中：
「可憐的孩子，帶著的煞氣那麼重，似活非活，在死亡的濁氣重重包圍之下，借來的命總有一天得還回去。」
「孩子呀，跟你有所牽扯的人注定不會有好下場，我相信你也很清楚，該前進還是回頭，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身邊的人注定要為你所累，死亡的腳步已近，你能保有原本的良知與無畏的決心？」
「還不是時候，等你準備好了，自然會再找上奴家。」
「我該準備什麼？」我問，她沒有回話。
下一刻，影像出現雜訊後逐漸模糊，她依舊對我微笑，在完全消失前她輕輕呢喃一句：「你知道的。」
知道？我該知道什麼？
可惡！別丟下難解的啞謎讓我猜，回來，我不准妳就這麼消失。
「別走。」手臂一伸，迷迷糊糊中我睜開沉重的眼皮，這才發現自己滿頭大汗的趴睡在學校的課桌上。
是夢……我又夢到同一個女人，出現在算命攤前說完謎樣話語又突然消失的女人。
「念真，你沒事吧？」坐在我左側的小強，歪著一邊眉毛，焦急地問我。
小強的本名叫曾國強，個性爽朗，是我多年的死黨之一。曾經陪我經歷過許多風風雨雨的他，對我始終義無反顧的相挺到底，對於他，我心中有著滿滿的感謝與滿滿的愧疚。
這份情，無論如何是我欠他的，雖然沒口頭認真表達過感激之意，但我一直放在心裡。如果有一天小強有任何需要，只要做得到的，我一定會盡全力補償他。
「完了、完了，傻了嗎你？」
「沒事。」我面無表情地擦掉臉上的汗珠，不理會他的大驚小怪，滿腦子都是夢中的畫面。
這是第幾次夢到一樣的內容了？次數早多到連我都記不清楚。
過去連接著未來，難道這個夢境在暗示著什麼？我有預感，接下來將有更重大的事件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一念之間影響的不只是我的未來，也影響著屍爺以及背後的神祕組織。
想到這裡，我握緊拳頭。
可恨的傢伙！不知道這個老傢伙現在又跑到哪了，每當想起屍爺這個人總會讓我氣憤不已。
總是以「復活死者」為誘餌，誘拐他人犯下一連串的凶殺案件，後期更是操控人性的慾念使之參與死亡遊戲。我一直想再與他正面對決一次，可惜要逮到狡黠的他實在困難得很，幾次事件裡，都只有聽到名字未見他現身。
過去的種種，我無法改變，再痛苦煎熬也只能全盤接受，吞下不甘心的苦果；而未來的種種，我無法預料卻有能力干涉。
這次，我不會再輕易認輸，一定要得到該得到的結果──就算要因此付出極大的代價，我也甘願！
沒錯！我在此發誓，等我與他再次交手，就是了結一切的時候，找回遺失的東西，包括母親的遺體及我的尊嚴。
看向黑板，密密麻麻的究竟寫了什麼我沒心思看，心裡想著全是其他的事。有些疑問一直存在我的心中，支持他的神祕組織，成員究竟有誰？犯下一連串的事件目的為何？甚至還有一點讓我感到很困惑，對方這麼做好像是衝著我來的？
我隱約感覺到這些謎團，似乎也關係著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只不過現在的我摸索不到出口在哪，該怎麼做才好。
「唉。」總而言之，線索有限的情況下，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每當想起這些事總會讓我頭痛，尤其最近更加頻繁。我揉著泛疼的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將目光轉向窗外，天空蔚藍的色彩如同夢境中女人出現的場景色。
「你知道的。」
不知怎的，此時，我再次想起夢境中她說過的話……頭更痛了。
＊＊＊
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鐘聲響起，我收拾好包包離開教室後，小強追了過來，我們並肩走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雖然聊的都是瑣碎無趣的事情，但也只有這個時候我的心情才稱得上輕鬆。生活中內憂外患，有太多的生活壓力與生存的危機，讓我不得不提心吊膽的渡過每一刻，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會摔得粉身碎骨，而小強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讓我感到危機的來源之一。
「那個……『本家』那邊有說什麼嗎？」小強難得收起嘻笑，神情凝重的看著我的臉龐。
所謂的「本家」，指的就是我們這個龐大家族的首腦家庭，以爺爺為主，再由其分支出其他的家庭，各司其職，掌管旗下該負責的產業區塊，我的家庭也是分支出的家庭之一，簡稱「分支」。
由於父親死後所留下的遺產過於龐大，於是成為其他「分支」覬覦的目標。原本爺爺採用觀望的態度，結果在牧場事件中，我處理的方式得到他的認同，便決定暫時不剝奪父親原本該有的權利，一切跟他生前的機制一樣，還要求我定時回「本家」學習事務，以便未來接管父親的產業。
當然，前提是我不讓他失望的情況下，且他隨時有更動計畫的可能。
而小強在這個時候會這樣問我，不是沒有原因，正因為他了解我的情況才會擔心的問。
前陣子轟動全國的富家少爺綁架少女案件中，我因為要救天兒，也就是小強女友的關係，牽扯其中，事後不知是誰走漏消息，報紙上加以渲染地刊登了關於我的事，讓「本家」十分震怒。
長久以來以「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態作為辦事標準，是「本家」的習慣。
因此，我的負面消息──其實也不算負面，報紙上寫我是破案的關係人之一，壞是壞在我的「特殊身分」。
由於我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引起轟動的社會事件中，受人矚目之下，媒體又發表了母親「失蹤」的相關報導，將「本家」刻意遺忘的醜事再一次攤開在眾人的目光之下，這點，讓他們無法接受。
於是，我被處分了。
「本家」的學習暫停，而最後的裁定也未知，我只能被動的等待結果。
「沒說什麼。」我淡淡的說一句，不想讓他擔心。
小強知道我不想提起這件事，也不再追問，於是他轉移話題的問：「等下你要去哪？」
「回家。」我簡潔有力的回答完，他翻個白眼給我看。
「拜託，你很宅耶，急著回家，該不會又要看一堆老子看不懂的數據統計了吧？走啦，走啦，偶爾也要放鬆一下，就跟老子去社團晃晃吧，有個社團正妹多，包準你看了口水流滿地，嘿嘿。」
小強露出下流的笑容，只差口水沒真的滴出來。我想拒絕他，他像早料到我會拒絕一樣，架起我的手臂直接往反方向拖，口中唸著：「走走走，別婆婆媽媽的，早點去說不定還能搭個訕，結束後一起去喝個茶，培養感情。」
「這話讓天兒聽見了，鐵定飛踢你。」我不再拒絕，用開玩笑的口氣警告他。他不以為意的聳肩，賊賊的笑了。
「為了兄弟的幸福，就算被踢斷腰桿也不算什麼，更何況，嘿嘿……你不說她不就不知道。」
我聽了忍不住笑出來，萬一被天兒知道，依照她跆拳道黑帶的狠勁，絕對不只是踢斷小強腰桿這麼簡單，還會將他對折個四次再踹入回收筒裡。
當我們說說笑笑的經過學校造景用的花圃時，一個可疑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往裡面閃去。
是誰？我警戒的往那頭看去。
為了在艱困的環境中求生存，早已磨練出我的高度警覺心。凡是小心一點好，錯過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錯過尋找屍爺的線索，或是是其他「分支」派來監視自己所製造出來的致命危機。
我與小強互看一眼，跟了過去。
循著地上淺淺的腳印，我們來到偏僻的花圃角落。一名年齡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大的男生，他滿臉都是傷痕，身材瘦弱得像風一吹就會倒下，正緊張兮兮的抱著懷中的水罐東張西望，確定沒人跟上以後輕呼一口氣。
「？」我和小強同時不解的看著他的行為。
他蹲在一叢矮花間，輕撫著它的葉面，接著笑咪咪的打開水罐澆水。
「對不起，我來晚了，多喝一點水才會長得好喔。」澆完這叢，他轉身幫另一叢澆水，自言自語個不停：「嘻嘻，真是的，別急，我也有幫你們準備，水不夠我再去裝。」
真是一個奇特的人，怎麼會有人跟花說話？
我有點疑惑，但不關我的事，不是什麼需要注意的危險人物，我便沒興趣再追查下去，打算起身默默離開。
可是小強就不同了，好奇心可以殺死他這隻「大貓」。按捺不住好奇心，他忘了我們是偷偷跟來的，「刷」的一聲，突兀地從草叢中站起來，著實嚇了對方一跳！
「喂，你在幹嘛？」小強粗魯的問，大嗓門震得我耳朵有點痛。
聽見聲音，對方驚恐的扭動身體退後幾步，接著蒼白著臉發出細小的說話聲，「我……我……對不起。」
「你說什麼？」小強沒聽清楚對方的話，掏掏耳朵再問一次。
「對不起……。」他渾身顫抖的站起來，這模樣就像是看到毒蛇猛獸般害怕不已。
「對不起？你幹嘛道歉？蛤，還是老子聽錯了？」當小強走近他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時，他的手一抖，水罐掉在草地上噴濕了兩人的褲管，見狀，他更害怕了。
「喂，你──」小強的話還未說完，就見對方連背包跟水罐都不撿的跑掉了。「媽的咧，人怎麼跑掉了？」
他納悶的抓抓頭，撿起地上的包包隨便一翻，找到了對方的學生証，「鄧芝予？好像女生的名字。」
我走過去，看了一眼學生証再看看被打理得很好的花圃，看來剛剛那個人經常來這裡澆水，放眼望去的花朵也開得比其他地方的茂盛。
「走！拿去還給他。」
呀，又來了。
傷腦筋啊，熱心過頭的小強又想幹些多餘的事情。
「放著，等會兒他自然會來拿。」說完，我轉身想走，卻被小強牢牢的拉住。
「不行！萬一裡面的重要物品不見了怎麼辦？」他伸長脖子往前看，「應該是往那個方向跑去，跑不遠，走吧！」
「不……。」我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小強拉著跑。
唉，算了，反正都被他拐出來，不差跑上這一段。
沒錯，現在的我也只能這樣想了，無奈啊。
就算心中再怎麼不願意，我還是跟著小強一路往前跑，當我們經過花圃再經過穿堂與走廊後，人已經跟丟了。小強不死心，乾脆沒有方向的拉著我亂跑，不知又找了多久，他終於停下腳步。
正當小強想大叫他的名字時突然止住，拉著我偷偷靠近另一頭。
我納悶地順著小強的視線看過去，看見鄧芝予躲在牆壁的另一端，像在偷聽什麼，於是莫名其妙的連我們也一同聽起來了。
「……妳這樣說，我很為難。」說這句話的男人我認得出來，他是輔導老師，母親事件曝光後，我曾被他叫去「道德勸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同時是某班的班導。那站在他面前的婦人又是誰？某位學生的家長？
「我也知道您的學生多，這樣要求您實在不好意思。」
「別這樣說。」
「老師，我沒有人可以拜託，只能拜託您多關照。這孩子從小就溫順不懂得反抗，不論轉學幾次，依舊會被人欺負，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婦人垂下眼淚，看起來十分憔悴。
「請放心，上次欺負他的那些同學我有口頭告誡過他們，只不過能達到怎樣的效果我也不好說，畢竟現在的孩子打不得，萬一體罰他們，我會被投訴。」
男老師很為難的說完，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我輔導芝予的時候他曾跟我提過想休學的事。鄧媽媽，讓他再轉學或休學不是辦法，其實，不該是環境配合他，而是要讓他學著適應環境，過度保護他不是愛他而是害他，希望妳能明白。」
「我也知道，可是──」
「不然先這樣好了，我另外弄個座位給他，先與同學保持一些距離，等慢慢適應之後再回歸正常情況。當然，有時間我會常輔導他，這麼做對他才是最好的。」
「這……好吧，不然先這樣試看看好了。」
我看著鄧芝予，他扭緊褲管的模樣有說不出的孤寂，想必這段對話造成他極大的壓力。
接下來的話，他似乎不想聽了。他默默的調頭，想離開的時候發現我與小強，訝異的表情中透漏出他的恐慌，在小強叫住他之前，他又拔腿逃跑了。
「他媽的，老子是會咬人是不是，老是見人就跑！」小強決心要追到他似的，把背包和水罐塞給我之後就火力全開的追過去，眨眼間已拎著鄧芝予的衣領將他拖到我面前。
「臭小子，你幹嘛跑？」
「對不起、對不起……」細細小小的道歉聲，從他口中害怕的道出。
「蛤？你對不起個啥勁呀？」
「我……我……」被小強這樣問，他也傻了，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吶，你掉的東西。」小強從我手中接過書包與水罐，直接塞進他的懷裡。
看了懷裡的東西一眼，鄧芝予再抬頭看看我們，他支支吾吾的問：「你們……你們不修理我嗎？」
「為什麼要修理你？」小強被問得莫名其妙，搔搔頭後一臉凶神惡煞的盯著他看，「難道你幹了啥不能見光的事？」
「我沒有。」鄧芝予趕緊搖頭，就快哭了。
「那不就得了，神經病。」懶得再理這個怪咖，小強大剌剌的往前走，我們走了一段距離後，他突然想到什麼，「啊」一聲的回頭，「小子，看得出來那些花草被你照顧得很好，拜。」
小強說完這段話後與我聊起其他話題走遠了，在離開前，我回頭望一眼，鄧芝予依舊呆愣在原地。
我看見逐漸上揚的嘴角，高興中帶著不可思議的笑，他最後的表情，讓我久久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