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奇魅、異色的【妖蜃記】首部曲

神祕vs.危險《鬼孽緣》、《殖人》恐怖小說作家 花野東藏◎著

千年咒詛，封印即將解除──

富饒的草原，為何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踪？

塵封千年的木乃伊，藏有什麼樣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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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喀拉什，一個一千多年前神秘消失的草原。

草原上曾經存在的庫密王國一夕之間化成滾滾黃沙、成為死城；與此同時，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別兀族也離奇消失。

一具靜臥於千年黃沙之中的女木乃伊，跟這宗千年懸案究竟有什麼關連？她的出土是否會揭露博爾喀拉什驟然消失的秘密？透過遠古神奇的保存技術，她完好地被保存了一千多年──身上多處的骨折、猛烈撞擊與頸間致命的刀傷都清楚且完整地被保留了下來──這具美艷卻又受盡折磨至死的女木乃伊身上，有著什麼樣曲折的故事？

花野東藏
不折不扣的臺灣人。
希望這個剛發芽的夢想，總有一天會成為開滿花的原野，就像從東方升起的陽光，將自身的燦爛遍佈整個大地。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鬼試所》2009.11
《屍蝶》2010.05
《巫頭卦》2010.07
《鬼孽緣》【異犬】2011.01
《屍牙》【異犬】2011.03
《棺魑 》【異犬】（最終回）2011.05
《殖人》 2011.08
《沙湮鬼都》【妖蜃記】2011.10.05
《血染京城》【妖蜃記】2011.11
《魅劫荒寺》【妖蜃記】（最終回）2011.12

作者自序.01
引子
第一章 復活
第二章 鬼都
第三章 蠻橫
第四章 回歸
第五章 妖蜃
第六章 突圍
第七章 錯愛
第八章 傷逝
終章

作者自序
這一系列最初的靈感來源，是劉克襄老師的《小蜥蜴的回憶》。不知為何，當我看見書末那些有關樓蘭的資料時，竟突然覺得非常有感觸，當下便決定要寫一個與沙漠古都有關的故事。

然而，打從三月開始構思時，我就一直為開頭該如何下筆而苦惱。

所幸當我有空動筆時已是六月，正逢埃及古文明特展在中正紀念堂盛大展出，於是特別找了一天去參觀，實際體驗到現場看木乃伊的感覺。（當天的情況雖然不至於像引子裡寫的那麼誇張，不過真的好多人呢。）

說實話，我比較喜歡古代風格的故事，這次能寫這個系列真的是非常開心，同時，也花費了比以往更多的時間在蒐集資料上。

像本書中對木乃伊的描寫，是在看過許多不同的照片和資料後，才決定改編馬王堆辛追夫人的保存方式，不然我還真的想過要寫成黑黑乾乾乾的樣子。

再說「蜃」和「肥遺」吧。蜃在中國神話傳說裡，是一種能吐氣形成樓臺的大蛤（也有一說為蛟龍）；而肥遺則是出自《山海經》──我在書中借用的，是牠在〈北山經〉中的形象。

又「別兀」這個民族的設定，則是以蒙古族為藍本，再依照情節需要去簡化或修改。

以上僅是從本集舉例，後續兩個故事中亦有不少需要蒐集資料的地方，在此不詳述。至於將古代部份的背景設定在一個架空的朝代，是為了方便自己隨意發揮，虛構之處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花野東藏


引子
「消失的草原──博爾喀拉什文明特展」
　斗大的幾個字印在彩色旗幟上，插滿前往展場的步道兩旁。
　距今一千多年前，博爾喀拉什草原逐漸沙漠化，使得位於東方、曾經繁華一時的庫密王國成了一座死城，其後又經兩百年，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別兀，也跟著僅存的草原一同消失。　　　
　但是，漢人王朝留下來的古籍中，卻沒有太多關於這段歷史的記載，因此博爾喀拉什草原沙漠化的原因至今仍是個謎，留給後人無限的想像。
　歷經學者多次考察後，出現了許多不一樣的說法，有人說是河流改道，也有人說是氣候變遷；甚至還有人猜測，那塊土地上存在著某種古老的神祕力量，使草原在一夕之間起了變化，而此說法無疑又為消失的文明增添了不少傳奇色彩。
　這次的特展，是考古團隊首度公開展示他們發掘和研究的成果，主打內容除了庫密王國和別兀族的出土文物，還有一具保存完整的女性木乃伊，話題性十足，自然吸引了大批民眾參觀，將會場擠得水泄不通。
　丁紀晨的身體狀況一向不堪擠的，他特地挑在接近閉館時間的黃昏前往博物館，沒想到人潮只減了三分左右。
　他看著熱熱鬧鬧的入口，輕輕嘆氣，一拐一拐地走向售票處買了張全票。
　儘管身心障礙人士享有特別優惠，可他寧願多花這筆錢，也不願承認自己的與眾不同。
　事實上他的四肢的確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左邊的脖子生了一顆巨瘤，壓迫他的頸椎，造成身體傾斜，長久下來連保持平衡的能力也被破壞掉了，導致年僅二十的他走起路來活像個歷經滄桑的老頭子。
　除此之外，這巨瘤還把他的臉部皮膚嚴重拉扯到五官變形，開口說話也較他人費力許多。
　在別人眼中，他一直是個怪人，外表怪，個性也怪，只是大夥兒並沒有想過，是他的外表造就了他的個性。
　從幼時被送進學校的第一天，為了躲避異樣的眼光，丁紀晨就不和其他孩子打交道了，總是一個人待在角落裡，做自己的事情。好在對他來說，讀書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因此他得以選擇沉浸在書海中，自得其樂。
　當然，他的父母並不是沒想過法子來救救這寶貝兒子。算一算，丁紀晨從小到大也接受過十幾次的手術治療了，但被除去的瘤總是又會立刻長回來，就算再厲害的名醫一樣束手無策，根本是個擺脫不了的詛咒。
　結果到最後，反而是他安慰父母說：沒關係，一切都是命。
　或許，他就是注定要一輩子與書本為伍吧。
　學校的所有科目中，他最喜歡歷史，遇到讀不通的地方，就一個人關在房裡研究，一瘋起來還可以整整幾天都不闔眼，所以這次的展覽，丁紀晨是說什麼都不會錯過的。
　歷史上的未解之謎……聽起多迷人啊。
　懷抱著極大的期待走進展場，主辦單位的用心也確實沒讓人失望。琳瑯滿目的展出文物如織品、圖畫、雕像、各類材質製成的飾品和容器等，一旁都附有詳細的解說牌，盡可能的透過已知的資訊，還原古人在博爾喀拉什草原的生活樣貌。他們並實地搭建出一個氈包，讓民眾體驗一下別兀人的移動式住家。
　──那氈包還做得極為精巧，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看似小小的帳幕，裡面除了床和桌椅等幾樣必須的家具外，竟還有一個簡單的廚房。
　整個展覽真要說什麼美中不足的地方，還是參觀人數太多的問題，要擠到展示櫃旁邊看個清楚總要花上不少時間，且每當新的團體湧進來，動線就變得非常凌亂。
　加上氧氣與二氧化碳的比例逐漸失常，丁紀晨在不知不覺中開始頭昏了。這時幾個人突然擠過來，害他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導覽志工。
　「對不起。」他連忙道歉。
　「沒關係，」對方看了他一眼，微笑說：「小心。」
　身體的不適令丁紀晨很快下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先把每件展品的模樣牢記在腦海中，回家與收集來的資料比對整合後，改天再進來好好參觀一次。
　於是他趁著解說員帶著下一批人潮靠近之前，鑽進氈包裡晃一圈，然後順著路線來到了木乃伊專屬的展示間。
　這具年輕女性的木乃伊，無疑是此次展覽最受矚目的主角。
　人們對於女性的年紀和外貌總是充滿了好奇，而透過科學技術的模擬將其皺縮的容貌還原後，也證實她生前的確是一名美女，且年紀估計只有十七八歲左右。
　被考古團隊挖掘出土時，此無名女屍躺在玉棺中，身穿一襲暗紅色裝束，樣式為別兀的民族服飾，棺內注滿一種透明液體，頭顱有明顯缺口，全身多處骨折和外傷，頸部被利器劃開的痕跡尤其明顯。
　不過她的皮膚尚具些許彈性，僅皮下的部分肌肉組織和內臟被細菌分解，造成外表出現明顯的塌陷與皺縮現象，無法保持栩栩如生的模樣。其死亡時間推測是在別兀族消失前兩百年左右，亦即與庫密王國成為廢墟的時間點相去不遠。
　而謎樣的透明棺液和密封的棺材，似乎就是造成屍身表皮不腐的主因。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經過檢驗後雖然無法完全解析出該液體中的成分，不過可以確定其中有幾種藥材是取自於當時僅能在中原培植的特有植物，博爾喀拉什草原並無栽種。
　如此一來，即說明了這名美女與別兀族、庫密王國和漢人王朝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特殊的關係。也許，在她身上所隱藏的真相，足以解開那段歷史中不為人知的謎題。
　由於衣服血跡斑斑，身上傷痕又十分可疑，且看起來她在入殮前並沒有更衣，所以這位美女的死因同樣無可避免的引發諸多揣測。
　丁紀晨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來到放置這具千年木乃伊的玻璃櫃前。
　還沒仔細瞧瞧，他的身後就傳來陣陣尖叫和咒罵聲，轉頭一看，竟有醉漢拿著刀，挾持一名年輕女孩。
　「我什麼都沒有了！沒了！來啊！通通都來跟我一起死！」
　酒氣熏天的男人不知是怎麼進來的，不過看那樣子誰都明白他肯定已醉上一段時間。那把銀亮亮的刀子隨著他激憤的手不斷在女孩的脖子前晃啊晃，看得眾人心驚膽跳。
　「保全人員呢？」群眾中有人這樣喊著，現場其他人則是圍在一塊，一時之間卻拿不出解圍的辦法。
　混亂中，丁紀晨原本只想一探究竟，結果不小心摔了跤、又遭人牆推擠，整個人正好滾到了醉漢和女孩身前。
　那醉漢見狀，立即不客氣地大聲道：「臭小子，你想英雄救美嗎？就憑你？」
　「沒……」丁紀晨無奈地站起身。
　他向來就不是什麼正義感強烈的人，自然不想在此惹上麻煩，可當他一看到女孩無助又害怕的模樣，良心就不允許他再視而不見了。
　「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他有些吃力的改口說，「放下刀子，有話好好說，不然萬一真的傷到那女孩，你犯下的罪就更難彌補了。」
　「我本來就要死了！誰還管會犯什麼罪啊！」男人用力呼了幾口氣，又道：「反正我看你更不順眼，不然你過來交換這女孩！自己來替她死！」
　「啊？」
　丁紀晨覺得這話實在荒謬至極，正想拒絕時因不經意的往後方瞄了一眼，發現有幾名導覽志工正努力穿過人群趕過來，而保全人員可能就在他們後面，於是改變了心意，打算順勢爭取對方鬆手的機會。
　「行，我就陪你到地獄去，請閻王來跟你講道理，不過，你要先放開她。」
　「好！」對方顯然已醉到無法思考，輕易就答應了丁紀晨的條件，粗魯地將女孩推開。一直處在驚恐狀態的女孩，反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昏了過去。
　眼看狀況即將解除，偏偏展場人員的出現使醉漢察覺自己的處境越來越危險，氣急之下立刻握緊刀柄胡亂猛刺！而丁紀晨意識到那把利刃逼近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沒能躲過對方的攻擊，被刀刃刺進了胸口。
　鮮血一下子如噴泉般湧出來，丁紀晨在旁人的高聲尖叫中頹然倒下，他無助地轉過頭尋求幫忙，但依稀只看見有個人影幫他擋住了下一刀，然後像是保全的人終於來了，可亂烘烘的現場還是無人能幫忙處理他的傷勢。
　圍觀的人們在行凶的男子被帶走時讓出一條路來，使丁紀晨逐漸渙散的目光對上了玻璃展示櫃中的別兀美女。
　他不禁心想，自己現在就和那具木乃伊一樣躺著起不來了，然後再過不久也會死。
　沒想到就在此時，木乃伊竟穿過玻璃爬了起來！
　丁紀晨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隨後發現其他人對木乃伊的變化根本毫無反應，讓他開始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的確是幻覺。
　痛……意識也開始模糊了……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不過轉念一想，或許就這樣睡著也不錯……
　然而，那具木乃伊坐起身後，動作並沒有因此停住，她仍在丁紀晨的視線中緩緩伸出腳，僵硬地踏在地板上站直，然後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不明的液體自她身上滴滴落下。
　丁紀晨眨了幾次眼，那長期浸泡在保存液中的身軀已經來到他的面前。他聞到一股幻覺不該有的腥臭味，一種像是腐肉和中藥混在一起的味道。
　木乃伊單膝跪下，端詳著這個將死之人，並舉起濕漉漉的手，將細長如爪的手指按在他的臉上。
　丁紀晨瞬間陷入比死亡更劇的的驚恐之中。
　他的視線越過她的指間，看見她的皮膚滿是絲綢纏繞過的痕跡，而微張的眼簾下，沒有眼球。
　胃部翻騰，作嘔的感覺襲來，丁紀晨張口一吐，出來的卻盡是溫熱的血液，緊接著一片白光取代了眼前的景象。
　慢慢的，他發現自己的靈魂離開了身體，飄得好遠好遠，最後來到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時空裡……

第一章　復活
　定興三年，即漢人王朝「景」建國第二十年春，大皇子肅病薨，葬於城郊園寢，得年二十。自此皇帝膝下已無子嗣，僅一妃有喜，傳位予親王之說四起，政局動盪，朝中百臣無不惶恐。
　
　忽納蘭眉心微蹙。這墓穴裡的環境，對一向習慣乾燥空氣的她而言，是有些太潮溼了。
　很久以前她曾聽塔瑪朗講過漢人的喪葬禮俗，但今日一見才明白，就算貴為皇帝的兒子，死後一樣得孤零零的躺在這種黑暗又冷清的地方。
　相較之下，自己族裡的方法才是最好的，人一死就埋進土裡一了百了，然後任其化為塵土，孕育出足以令馬羊茁壯的青草。
　──即使面臨死亡亦勇敢無懼，盡己所能將一切奉獻給族人，這就是別兀人最引以為傲的精神。
　領著身後三人，穿過深長的地宮石道，她終於看見一只棺槨橫躺在墓室中央。
　「這兒就是寢殿，」頭髮花白的塔瑪朗氣喘吁吁地說：「陪葬的寶貝一般都放在後面的配殿裡。」
　「那好，咱們就先從配殿開始搜。」忽納蘭一揮手，另外兩名隨行的壯漢立即提刀上前，去搜索所謂的陪葬品。
　「我說二位爺啊，你們動作可要快，再晚些追兵就來啦。」塔瑪朗不忘跟在後頭喊著。
　其中一人聽了，邊開箱邊怨道：「還不是因為你這老頭硬要跟來，走路又慢吞吞的，才會拖垮了速度。」
　「哎，你們對漢人的墓穴結構又不熟悉，我不來解說怎麼行？要是剛才能聽我的話……」塔瑪朗說著說著，忽然閉上嘴巴，不再辯論。
　最初，他曾提議忽納蘭先花點時間觀察研究，找出這園寢的弱點，用暗的方式鑿洞潛入。可忽納蘭不聽，嫌他的方法太慢，帶著武器和火藥就過來了，然後殺人、炸墓，把此次盜墓行動搞得甚是囂張。
　偏偏他心裡再怎麼氣，就是不忍開口責備這女娃兒。畢竟，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在內心深處，他一直偷偷將她當成自己的孫女看待。
　而忽納蘭倒是沒察覺塔瑪朗的心思，自顧自的用刀挑開箱蓋，檢查裡頭有沒有她要找的東西。
　墓主不愧是景國皇子，箱子裡裝的全是金銀珠寶，價值連城，足供數人一輩子享用不盡。然而忽納蘭一行人對這筆錢財卻完全不為所動，一心一意只想盡快將目標得到手，將好消息帶回博爾喀拉什草原。
　「奇怪……好像沒有。」她轉頭看向其他人，確定他們也一無所獲，便對塔瑪朗道：「我要開棺。」
　雖然塔瑪朗說過漢人為了防止盜墓賊毀屍，很久以前便不再將財物放入棺中，但她想既然他們要找的東西比財寶還要重要，會被藏在死者身上也不奇怪。
　塔瑪朗聽了，沒有任何表示，僅是幽幽地吐了一口氣，主動讓出路來。
　快步走回寢殿，忽納蘭舉起刀柄，二話不說就拆了那外槨，並往棺蓋邊緣敲下。原以為此棺已遭封死，沒想到經這一擊，棺蓋即往旁邊飛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則更叫人訝異。
　「……他當真已死了一個月？」
　她喃喃念著，其他三人聞聲趕至，也莫不驚奇。
　原來棺中屍體不僅完全沒有腐壞，且臉色紅潤，表情亦如進入睡夢般平靜。忽納蘭望著這名面如冠玉、儀容不凡的漢族皇子，不禁看得幾分痴了。
　「糟、糟、糟！」塔瑪朗在一旁急道：「我想起來了，這盜墓還有個規矩，就是進墓前須先以布遮口，不能將活人之氣滲入墓中，亦不得對著屍體呼吸，否則──」
　老人話還沒說完，那屍體竟睜開了雙眼，冷不防地伸手抓住了忽納蘭的前臂。
　其他人見狀嚇得哇哇大叫，尤其那兩名別兀勇士，儘管身經百戰、殺敵無數，可屍變這種事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當下怕得跟著塔瑪朗胡亂叫了起來，聲音幾乎足以撼動整座地宮。
　至於忽納蘭則不發一語，自始至終只是用疑惑的眼神，默默地對上棺中人迷茫的雙眸。
※※※
　程肅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隱約記得他曾醒過一次，然後看見一位身著異族服裝的少女，隨即便失去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帶進這白色的氈包裡了。
　「哈！醒了、醒了！原來他真的是個活人！」塔瑪朗笑了起來，其他一同圍在床邊和氈包門口的別兀族人也跟著哈哈大笑，只有忽納蘭還沉著一張臉。
　她上前一步，俯視床上的男人，道：「你真是那墓穴的主人、景國大皇子程肅？為何你沒有死？」
　「是，我正是程肅。」此年輕男子以相同語言回道：「我本即將受冊封為太子，但父皇寵愛的榮妃有孕，立儲之事因此生變；而榮妃為永絕後患，於是千方百計欲置我於死地。為了躲過此劫，我接受友人的提議，服下了假死藥……」
　「你就這樣假死了一個月？」塔瑪朗插嘴道。
　「聽友人說，假死期間了無氣息，可不吃不喝，惟藥效期限一到，便須立刻恢復正常人生活，否則仍必死無疑。」程肅的語氣平靜，「早在服藥前，我就已命心腹算好時間來搭救，只是萬萬沒想到，最後竟是各位搶先一步將我帶出棺木。」
　他坐起身，拱手作揖道：「救命之恩，程肅沒齒難忘。」
　「我才不管是不是咱們救了你，」忽納蘭伸出掌心，「妖蜃珠呢？拿來。」
　「妖蜃珠？」程肅略思半晌，「這是什麼寶貝？」
　此言令忽納蘭更加沉不住氣，大聲道：「你別裝蒜！如此貴重的救命之物，就算不在你身上，你也總該聽過！」
　程肅不慌不忙回答：「父皇在宮中確實收藏了難以計數的寶物，其中自然不乏稀世珍品，但我方才也的確是第一次聽見『妖蜃珠』這名字。」
　「你當真什麼都不知道？」
　「千真萬確，某敢以性命發誓。」
　「哼！」
　忽納蘭轉身，氣沖沖地踏出氈包，其他人見狀，也一一隨她而去，熱鬧的場面頓時如水流去，僅有一名白衣少女逆向而來，端著一只碗走向程肅。
　 不同於其他頭戴皮帽、將紮辮黑髮盤在腦後的女性，她的長髮及腰，顯得特別柔美，衣著顏色與眾人的深色服裝差異甚大。
　「這是馬乳酒，喝下它，你的身子很快就會恢復了。」白衣少女甜甜笑道。
　「謝謝。」他接過酒碗，看她五官玲瓏，柳眉下的雙眸水靈善睞，肌膚也較同族女子白皙些，心裡甚是喜歡。「敢問姑娘是？」
　「我叫婭金，剛才和你說話的就是我姊姊，忽納蘭。」她的臉上始終掛著溫婉的微笑。
　程肅想了想，才發現這對姊妹的容貌真有幾分神似，只是忽納蘭傲中帶直，婭金柔弱近人，二女給人的感覺天差地遠，一時之間實在難以聯想。
　婭金見他酒也不喝，話也不說，又主動問道：「你有兄弟姊妹嗎？」
　「有一兄長，不過在父皇統一中原前即已戰死，而其餘皇弟妹也於近幾年相繼病夭。」他淡淡答道。
　「喔……」她表示遺憾地輕輕應聲，像是為化解尷尬似的，繼續說說：「忽納蘭的脾氣本來就硬些，她若對你較不客氣，請勿見怪。」
　「無妨。」程肅將酒碗擱在一旁，「不過我還是不明白，『妖蜃珠』究竟是何物？你們族人入我園寢，莫非就是衝著它而來？」
　從環境和語言研判，他早已猜到自己正身處在塞外的博爾喀拉什，而這裡的居民就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別兀人。
　過去漢人和別兀之間，是時而緊張、又時而融洽的關係，景朝自開國以來，對這傳聞中極為強悍的民族也畏懼三分，一度擔心他們舉兵入侵中原。
　於此情況下，他相信宮中自然不敢有人擅自出主意、搶奪別兀的寶物才是。那麼，自己又為何會與此珠扯上關係？
　只見婭金的神色一下子黯淡幾分，在氈包裡踱步片刻，才道：「好吧，我告訴你，若不盡快找到妖蜃珠，我族恐怕將面臨滅亡的命運。」
　「此話怎解？」他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