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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書籍編號:215

作者:小白

封面繪者:bababa87

美術設計:楊曉惠

責任編輯:劉佳倩

出版日期:2007-03-10

ISBN:

定價:49

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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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內容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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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已絕版

多年前一場幫派內鬥,八岐中的七人共謀用最慘無人道的方式屈辱了她,而今天她帶著濃濃的恨意,從地獄爬回來了。 二十多名死者皆以不可思議的自戕方式身亡,六門血案讓警方漫無頭緒疲於奔命,從日本受邀回來的心理醫師塔矢大膽預測——這是催眠。一場科學與靈魂的角力,死亡的催眠遊戲,想活命,得看你有沒有能耐在30分鐘內一顆一顆撬光自己的牙齒,否則…… 門……又開了! 一張潰爛膿臭的臉,正出現在那一道十來公分的門縫後,鐵青的皮膚上爬滿了彎曲縱錯的血管,紫黑色的嘴唇裂開了一個直達耳際的笑容,霧化森白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著他,血紅的嘴裡,慢慢地吐出一句話:喀喀喀……你看到我了……。

小白
通稱:小白
本名:啥?
生日:五月十號的金牛(人生目標:錢、錢、錢!)
喜歡的東西:不討厭的都喜歡
討厭的食物:會噎死人的東西和紅蘿蔔
小白守則第一條:錢是萬能的,沒有錢萬萬不能!
喀喀!有興趣更認識我嗎?
歡迎寫信給我!
我的mail︰artemis0510@yahoo.com.tw
第一話 潘朵拉的盒子
第二話 門縫外的臉
第三話 不明水蛭
第四話 來自地獄的呢喃
第五話 黃泉
第六話 死神的眼淚
第七話 故事的源頭
第八話 天罰
尾 聲 心魔

第一話‧潘朵拉的盒子 1-1
後悔……。

誰有資格說後悔?
只有有能力改變過去的人才有資格說後悔……。


※ ※ ※ ※ ※

「求求妳……放過我們……。」

二十來坪的客廳中,一個蜷曲在沙發旁的男人,摟著剛升國中的兒子不斷地顫抖,淚水和血水流得滿頭滿臉,原本獨霸天下的氣勢早已被恐懼擊碎,脆弱的好像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倒;而他懷中十來歲的少年,挑染的金髮也被鮮血染紅,淡黃的尿液順著褲管流到地上,發出了刺鼻的氨氣味;強烈的恐懼不斷地刺激著他們,牙關喀嗤喀嗤的撞擊聲在死寂的客廳中造成來一陣陣地回音,強忍著被懼怕取代的心,男子再一次對著倚在電視機旁的女人道:「求求妳……我、我已經知道錯了……拜託妳,放、放過我們吧……。」

邪佞地彎起嘴角,絕美的笑容畫出了死亡的弧度,輕舔著唇瓣,她將手中還在滴血的頭顱丟到男人面前,用著軟嫩的音調似笑非笑地道:「別那麼緊張,我沒說不放過你們呀!只是你老婆太不識相了,是她先破壞遊戲規則的喔!」

看著自己老婆的頭滾到他面前,臉部的皮膚早已被割下,留下暗紅的肌肉和一條條青白的肌腱,眼窩中原本水亮的眼珠也被扼空,只剩兩個彷彿看不見底的窟窿,這等駭人的景象,就連在黑道中打滾那麼久的陳金水也是第一次見到,嚇得倒抽了一口氣,忍住胃裡反出的酸液,男子抱緊了自己的兒子,急切地表示道:「對不起!對不起!是她不對!拜……拜託,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不會像她這樣的!」

撇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女人將垂在臉龐的髮絲攏到耳後,慢慢地走到男人面前,踩著自己剛剛丟出去的頭顱道:「好吧!反正我今天心情挺好的。」蹲到男人面前,單手就將躲在他懷中的年輕男孩一把抓起,纖瘦的手臂力量卻大的驚人,平視著臉色鐵青的男孩,她笑著道:「你剛剛也看到啦!你媽媽因為沒有遵守我的遊戲規則,所以要接受懲罰,你不想像她一樣吧?」

男孩緊咬著牙根,吃痛地點著頭,她則滿意地笑道:「真乖,來!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

「陳、陳義豪。」

她看似驚訝地吹了一聲口哨,瞥著還縮在地上的男人嘲諷地道:「真是好名字耶!又義氣又豪氣,很像金水兄的作風呢!」

看著她毫無笑意的眸子,陳金水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將視線調回陳義豪的臉上,望著他受驚又害怕的神情,她輕輕撫著他的臉道:「小義豪,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會不會想問,為什麼姐姐要無緣無故跑來你們家殺人呢?你是不是覺得姐姐是個壞人啊?」

感受到她話中的火藥,陳義豪緊張地閉上雙眼猛搖頭,一張稚齡的臉孔堆滿了恐懼,見到他這惶恐的模樣,她輕笑一聲,「喀喀……你應該要點頭才對啊!不然我的遊戲就接不下去了。」

聽見她的話,陳義豪馬上搗蒜似的狂點著頭,淚水被這種玩命的問題逼出眼眶,剛升國中,正是要邁入探索社會的年紀,卻連第一步都還未跨出就碰上這生死相間的道路,死亡的陰影瀰漫在他的心頭,他清楚地見到了死神就站在他的面前,高舉著鐮刀,好像隨時都會揮下;恐懼將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卻只能像和了水的泥巴,任由死神或搓或揉,把他的人生塑造成她所喜愛的模樣。

彎起嘴角,她輕刮著他的臉頰,「這樣才對嘛!姐姐不是壞人,姐姐會這樣做都是有原因的喔!想不想聽啊?」

聽著她溫軟的語調,陳義豪不敢再搖頭,深怕一個不小心又不合她的意,只能盯著她淡綠色的眸子畏畏地點著頭。

犒賞似地摸了摸他的頭,她笑著說:「真上道。」將手貼到他的臉頰旁,「就讓你看看吧!你爸爸以前到底做過什麼事……」

話還未完,陳義豪馬上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冷氣從她手掌中散出,灌入他的腦海,雙耳嗡嗡的鳴叫,腦海裡閃過一個又一個片段,拼湊成一段令他瞠目結舌的恩怨情仇。

這一定是假的吧……喘著氣,他想著。但他知道這是真的,從她的眼神中,他知道這是真的;對於腦中多出來的記憶,他有點徬徨,不可置信地看著生他養他的父親;他遲疑了,在他的心目中,他爸爸一直是個最強的英雄,從沒讓他失望過,但他……怎麼會做這種事……。

面對兒子不解又驚訝的眼神,陳金水絕望地低下頭;義豪是他的寶貝兒子,他從未讓義豪知道他的工作,他只希望這個兒子可以快樂的生活,因此更不可能讓他接觸所謂的幫派或是江湖;為了怕他擔心,他還謊稱自己是名警察,將完美的英雄形象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但這謊言的破裂,讓陳金水清楚地見到了他兒子眼中如深淵般的絕望,這比面對妻子的死,更讓他來的痛,流下懺悔的淚水,他悲痛地道:「雲音……我求求妳……這不關他的事,妳要報仇的對象不是他……他只是個孩子啊……。」

銀鈴般的笑聲從她嘴裡溢出,「你現在知道姐姐不是壞人了吧!」摟住比她矮一個頭的陳義豪,她在他耳邊用著有如魔咒般的話語道:「現在……我要說遊戲規則囉……。」

「我給你們三十分鐘,你們要在三十分鐘內拔光自己的牙齒,誰先拔完,誰就可以活命;而每三分鐘,我就會拿走你們一根手指,所以你們動作可要快一些喔!別到最後想拔牙卻沒手指可用。」稍稍停頓了一下,「還有……因為我不喜歡雙贏的局面,所以勝利者只能有一個。」

準備和時間賽跑了嗎?

Ready……

Go!


第一話‧潘朵拉的盒子 1-2
「這太離譜了吧!」方渡遙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單薄的鏡片掩飾不住眼眶下深黑的陰影,讓他原本俊秀斯文的臉龐多了一絲疲累,他對著在他身旁穿著西裝的男子抱怨道:「喂……你到底行不行啊?」

聽見了他的話,站在他另一側的劉局長馬上賞了他一記栗爆,「小渡,你別亂說話!新田醫生可是我們特別從日本聘請來的耶!他可是日本首席的心理學大師,別那麼不禮貌!」

不在意地笑了笑,新田塔矢拍了拍劉局長的背,「謝謝你的抬愛,不過你們還是別在這裡吵,陳小弟剛從深沉的意識中清醒,需要多一點時間讓他恢復,所以我們還是到外面去比較好,他就讓我的助理來照顧就行了。」

聽見了塔矢的話,渡遙馬上反駁,「不行!他現在可是我們唯一的證人,誰知道你這死蒙古大夫想要做什麼!」從一開始他就很反對局長請這什麼日本權威的心理醫生,還說要用什麼催眠的來幫助破案,用這種那麼不科學的方法來破案,那他這獵鬼小組組長的面子要往那放啊!

沒理會渡遙的叫囂,塔矢勾住他的肩膀往房門走去,「呵呵……你還是一樣那麼有精神,走吧!我們去隔壁喝杯咖啡,你的證人不會有事的。」

雖然是訓練有素的警隊精英,但三天沒睡的渡遙還是敵不過精力十足又比他高半顆頭的塔矢,在他的強行脅迫下,渡遙還是被架到了隔壁間的沙發上。

早已在那裡等待的劉局長,將文件全部排列在桌子上,輕啜著咖啡道:「我說小渡啊!你別那麼鐵齒嘛!新田醫生怎麼說也是個心理學的權威,剛剛你不也見識到了,陳小弟的說詞和這次的命案完全符合啊!」身為台灣人,要做到像他那麼鐵齒也真的不太容易耶!

沒好氣的嘖了一聲,渡遙摘下眼鏡揉著酸澀的眼睛,「局長,這我知道,可是鑑識組那邊完全找不到任何一個有第三者出沒的證據嘛!而且上次催眠陳小弟後,我們也去追查有關雲音這個人,但她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怎麼可能還會跟這件事有什麼牽扯!」害他差點真的相信塔矢這個蒙古大夫!

噙著笑意,塔矢將熱毛巾分給劉局長,看他們為了這件案子忙得焦頭爛額,讓他的職業病又犯了,「小渡,你對我的成見還真深呢!」將熱毛巾蓋在渡遙臉上,他笑著道。第一眼見到方渡遙時,還差點被他斯文的氣質騙到,後來才曉得這傢伙除了臉蛋可以見人外,幾乎是所有缺點都沾上了,易怒、任性、沒大沒小又超鐵齒,做事總是一個勁的往裡頭衝,全然靠本能來行事,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但他的出現,卻也讓他的生活多了一些樂趣。

「不要叫我小渡!叫方組長!」

完全沒理會他的話,劉局長指著資料問著:「新田醫生,小渡說的也沒有錯,陳小弟的說詞雖然和上次沒什麼不同,可是我們查過了,已經沒有雲音這個人;雖然陳小弟的說詞是合情合理,但從事實的證據來看,又有很多矛盾……會不會是他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

塔矢笑著擺擺手,「這你放心,大腦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一個人的記憶是不會那麼容易就被遺忘,特別是像陳小弟這種重傷害的被害者;雖然他在清醒時會告訴你們不記得,但這只是他的大腦為了讓他不那麼痛苦,而選擇將他發生過的事封鎖起來;而我對他所做的催眠,不過是讓他把心裡的潘朵拉盒子打開罷了,根本就動不了盒子裡的東西,所以我認為他說的應該是實話。」

將臉上的毛巾拿起,渡遙點了一根煙,「照你這樣說,那他應該會記得那晚所有的事情,可是為什麼他就是沒辦法形容出雲音這個女人?而且有些部份也是不清不楚的,光是知道犯案手法有什麼用,要找到凶手才是重點耶!」

拿走渡遙手中的煙盒,劉局長也點了一根徐徐地抽著,「如果說到這個,那我就支持小渡的說法了;這六件滅門血案中,陳小弟是唯一倖存的人,但他記憶中的雲音,簡直就像是個憑空冒出來的人物,雖然和凶手側寫結果有某些地方不謀而合,但是不是有這個人的存在連我們都很懷疑。」

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塔矢輕啜著苦澀的黑咖啡,「你們也別太苛求,陳小弟不過才十三歲而已,你們怎麼會期待一個十三歲的小孩能把凶手形容的像你們所希望的那樣?搞不好他連瓜子臉和月亮臉這些詞都說不出來耶。更何況……打開潘朵拉的盒子本來就是一個禁忌,每開一次,他的潛意識就會做出反抗以保護本體,所以想要問的更清楚也就更困難了。我做心理資訊師最主要的是想解決人潛藏在心中的恐懼,而不是為了幫你們所以將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孩推到深淵。」

知道是自己太心急,劉局長連忙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擺擺手,塔矢又恢復一貫地笑容,「不會,只要你們別把自己的標準套到別人身上就好。」

吐出一口煙,渡遙翻著桌上的文件,「別怪局長,我也有錯,但實在是這幾件案子都太大條了,外界的壓力不說,道上的壓力才可怕,已經有好幾個幫派都放出追殺令,警政署那邊也要我們趕緊破案,光是聽到他們放的話,就已經讓我死了好幾次了。」嗚……這就是台灣啊……。

看著渡遙掛著苦瓜的臉孔,塔矢好奇地問:「追殺令?他們要追殺誰啊?」

「當然是他們所認為的凶手囉!已經有好幾組人馬開始行動了,他們把得罪過自己的人當成凶手,現在道上是鬧得風風雨雨,目前已經有幾個角頭犧牲,雖然這案子是對外封鎖,但要是再這樣下去,持早會造成民眾的恐慌。」

將煙頭熄滅,劉局長無奈地道:「是啊!所以我們不得不讓你再幫我們問陳小弟那晚發生的事,我們只想搞清楚細節的部分,希望能對案子多一些幫助。」雖然到目前為止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原來如此啊!那你們也別太心急,我們重新再整理一次,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發現呢。」

「好吧!反正現在我需要聽一些不同的意見。」渡遙聳聳肩,他將煙頭捻熄,戴起了眼鏡,指著桌上的文件,「這六件案子,都發生在每個月的十一號,連續六個月;受害者都是道上重量級的人物和他們的家屬;案發當晚,附近的鄰居都沒聽見或看見有任何異樣,且都是到早上才被人發現。但根據死亡時間研判,他們差不多都是在接近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死亡,而且大門並沒有被撬開的跡象,所以我們初步推測,凶手可能在死亡前四到五小時就已經在他們家中了。」

看著資料,塔矢點點頭,「嗯!這和陳小弟說的一樣,他在七點時和家人正在吃火鍋,慶祝他升上國中,不過有人按電鈴說是有包裹,他才起身去應門的。」

「再來就是凶手進門後的動作了,像第一個遇害的李勇一家,他的妻子呂辛宜的頭髮被人扯下,他兩個兒子的手指被剁碎,而李勇則是五官被釣魚線縫起,不過他們最後的死因卻是自己把心臟活生生的掏出來;從現場留下的證據顯示,剁碎他倆兒子的刀上,全是呂辛宜的指紋,而從那兩個小孩被剁爛的手中,混著大量呂辛宜的頭髮,縫起李勇五官的針線也在他自己的手上被找到;如果參考陳小弟的說詞,那凶手可能是以某種東西脅迫被害人,使得他們必須參與凶手所設計的遊戲,要是成功,就能生存,相反的,就是得付出生命。」

劉局長再度點了一根煙,幽幽地道:「所以我們推測,凶手可能是對他們說,如果在時間內,李勇的兒子們可以將母親呂辛宜的頭髮拔光,那他們就可以活下來;而呂辛宜則可能是被要求得在時間內或是頭髮被拔光前,將她兩個兒子的手剁碎才有機會生存,大概就是這種模式吧?」重重地吐出一口煙,劉局長煩躁地爬著頭髮,「案子到這裡我們都還可以理解,所有的被害人都是因為沒辦法達成凶手的目標所以才會死亡;但我們卻沒辦法解釋,為什麼這些被害人最後會將自己的心臟掏出,凶手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他們自願這麼做的?」

伸出手指敲著桌上的文件,渡遙指著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示意塔矢仔細地看,「另外還有一個矛盾的地方,陳小弟說他媽媽因為沒有遵守遊戲規則,所以才會被凶手殺害,可是我們發現,把他媽媽眼睛挖掉的其實就是他自己,而剝皮和把頭割下來的,則是已經死亡的陳金水……這就是我們一直不能理解的地方,如果照你說的,陳小弟的潘朵拉盒裡裝的是實話,那豈不是和事實有很大的差異?」就是因為這點,所以他才會質疑這個蒙古大夫的。

看著渡遙所指的地方,塔矢驚道:「咦……真的耶,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份報告。」意有所思地撫著下巴,塔矢喃喃地道:「不過這沒道理啊……照理來說應該不會有這種事發生才對的,除非……。」

「除非?」

「小渡,你調查過雲音這個人了嗎?有關她的詳細資料是怎樣?」

渡遙沒好氣地糾正道:「叫我方組長!」拿起自己的另一份資料,渡遙唸道:「她和所有的被害人都是同一所國中畢業的,畢業後兩年就在家自殺身亡,她曾是道上叱吒風雲的女堂主,在台中留下許多風靡一時的顯赫功績,她可以算是一枝獨秀的風雲人物,畢竟她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年輕就當上堂主的女人。」了不起的女人,她在當堂主的時候他還在學校背長恨歌咧!

「她為什麼自殺?她有其他親人或是比較好的朋友嗎?」

「自殺的原因不得而知,到現在都還是個謎;不過聽當時處理屍體的警員說,她是拿刀朝自己的下體戳了五十幾刀,還把自己的肚子劃開,將腸胃掏出來洗,最後是因為失血性休克而死亡的。她沒有親人,也沒什麼比較好的朋友,她的屍體也是在殯儀館裡放了好幾年,三年前才被一個仰慕她的黑道小混混領走。」雖然是很了不起的女人,不過她的下場實在有點悲哀。

「是嗎……。」撫著下巴,塔矢陷入沉思狀態。

吸著煙,劉局長看著渡遙收集的資料問道:「這些對案情有幫助嗎?雖然她很風光,也和被害者都有淵源,但她畢竟是個不存在的人了啊!我們也想過或許是有人想要為她報仇,所以才會冒用她的名字,但從她的交友狀況來看,她身邊並沒有這樣的人啊!」而且距離她死亡已經超過十年了,真的要報仇為什麼不早一點?硬要把這些案子與她畫上等號,不管怎麼看都太牽強了。

「那她和被害者之間的關係呢?」

「可以說是戰友或是部屬關係吧!從國中開始他們就混在一起,賣藥、搶劫、偷東西或者幹架都是一起行動的,她在警方的記錄裡可是輝煌的緊咧!一直到她死亡後他們那夥人才比較沒往來。」看著資料,劉局長笑著道:「耶!你知道他們在國中時為自己取的稱號嗎?叫八歧大蛇耶!果然是小孩子。」

「八歧……那還有一個人呢?他是誰?」

「嗯……。」狐疑地撇了塔矢一眼,渡遙不情願地道:「他叫林良,現在是我的副手,不過你可別懷疑他喔!他是個不錯的警察,雖然他的不在場證明有點漏洞……不過,他幫我破了許多案子!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擔保,他絕對和這件案子沒有關係!」

「啥?」劉局長愣了一下,隨即瞇起雙眼,揪住了渡遙的領子,低聲吼道:「小渡……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沒有呈報!」這天殺的死小子!翅膀長硬了嘛!居然敢包庇自己的部下!

渡遙急急忙忙地反駁,「我、我有問過他了,他不可能會是凶手,而且他對以前的事一點都不知情嘛!更何況這件事和雲音應該沒有關係,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

支著下巴,塔矢頭也沒抬地在旁邊補充道:「唔……局長,我看你最好把這個叫林良的傢伙從專案小組中除名。」看來他還不曉得這件事的嚴重性,不過託他的福,下個被害人應該已經出來了。

「沒問題。」

「等、等一下!」渡遙指著塔矢大吼:「你這蒙古大夫!我才是這案子的領導人耶!你幹嘛隨便下達命令!」

攤了攤手,塔矢一臉無辜地道:「只是把他轉為保護人而已,沒必要那麼生氣吧?」

「保護人?」

點點頭,塔矢漫不經心地道:「是啊!不管是不是多疑,他都非常有可能是下一個受害者,更何況以現在你們獵鬼小組的社會名望來看,要是再多一個被害者,別說是你這個組長了,可能連局長都會被牽連下海。」

「唉……。」重重吐了一口氣,渡遙摘下眼鏡丟到桌上,「這我也知道,我也跟阿良提過,但這種不是理由的理由根本就說服不了他;再說,雖然這幾件案子的共同點非常明顯,看起來就是一宗電視上看得到的復仇戲碼,但卻完全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是和雲音有關,因此我並不認為朝這方面追兇是正確的。搞不好是有人故佈疑陣也說不定咧!」

「新田醫生,你認為呢?」他的說話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確好像真有幾分道理,劉局長抓著頭問著塔矢。

「基本上你說的並沒有錯,我也不能幫你做什麼決定,不過你可以先聽聽我的意見再考慮。」仰起嘴角,塔矢倚著沙發道:「首先是這六件案子,在我這醫生看來,根本就沒有凶手這種東西,嚴格說起來,只不過是有人利用他們的弱點,讓他們自相殘殺罷了。雖然我們並不曉得這個人是誰,但他一定很清楚被害者心中的恐懼點,所以才能加以暗示,因此這個人肯定對這些被害人有一定程度的熟悉;再來就是陳小弟的說法和事實的矛盾處,如果陳小弟說的是事實,而你們所查到的證據也沒有錯,那依我推測,這些被害人都有可能被人下了暗示或催眠,以這個方面來推斷,那這件案子就可以說是合情合理了。」

渡遙狐疑地望著塔矢,「蒙古大夫,不是我不相信你,雖然你的說法沒有錯誤,但催眠這種東西,並沒有很確切的科學依據;在台灣的案史上,從來沒有人是因為被催眠而自戕的,而且我也有看過你寫的書,你自己不是寫的很清楚了嗎?你說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容易被人催眠,尤其是那些自主意識較強的人,所以你這不是在自打嘴巴嗎?」

聽見渡遙的話,劉局長插話道:「如果不是催眠,那你要怎麼解釋被害人將自己心臟挖出來這點?」難不成要說他們全都中邪了?

「如果你說他們吃了迷幻藥之類的,我可能還會比較相信。」

劉局長灰心地道:「唉呀呀……這樣就越搞越模糊了,你們兩邊的說法都沒有錯,但卻又相互矛盾,二十幾條人命耶!查到現在又回到原點,比陷入膠著的情況還要慘,這樣要怎麼辦下去啊!」

塔矢聳聳肩,無奈的表示:「我只是用我的專業來看這件案子,並沒有要針對誰,至於接下來的部份……反正我意見也說了,要不要參考是你們的事,我也言盡於此了。」

「不不不!新田醫生你可別這麼說,你能來協助我們辦案,已經是我們最大的榮幸,我們台灣警方最缺少像你這種有公信力的人材;今日的報告我會再重新整理過,到時也請你別吝惜賜教。」

見了猛打官腔的局長,渡遙不滿地嘀咕著:「局長,你很狗腿耶。」

「閉嘴!死兔崽!」朝他後腦杓揮了一記拳頭,劉局長轉向塔矢,堆起了滿臉的笑容,「新田醫生,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報告我會盡快呈給你過目,到時還得麻煩你了。」

「嗯!路上小心。」



第一話‧潘朵拉的盒子 1-3
從塔矢的工作室出來後,渡遙開著他的國產古董車,載著劉局長及陳義豪一同往警局前進;坐在駕駛座上,渡遙問著副座上的劉局長道:「局長,你幹嘛對那蒙古大夫那麼畢恭畢敬?」平常就沒看他對其他人那麼好,但偏偏把這小日本當成神一樣在供奉,幹嘛啊?日本貨就比較尊貴呦!

「呿!你懂什麼,新田醫生可是國際有名的大人物耶!這次能請到他來協助,當然要好好招待啊!」他可是他的偶像耶!

渡遙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國際有名又怎麼樣?還不是給了一堆狗屁不通的爛意見!」說了一堆沒有根據的理論,這和沒說有什麼不同?

望著頭上正在冒火的渡遙,劉局長搖搖頭,「小渡啊!你的脾氣真的要改一改了,別老那麼固執,其實新田醫生的說法並沒有什麼錯誤啊!我年紀多了你一倍,我都願意去思考他給的意見,反倒是你這新時代的年輕人,怎麼比七十歲的老頭還冥頑不靈?現在案子腰斬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線索,我們不妨依新田醫生的說法去調查看看,搞不好會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也說不定呢!」

不滿老將胳臂向外彎的局長,渡遙火氣很大的回衝道:「你怎麼老是在幫外人說話!我在你底下做事那麼久了,哪一次讓你失望過?而且阿良的工作能力我們的隊員都是有目共睹的,這次的案子和他國中同學有關,他已經對我說過,希望能參與到最後,也算是還同窗的一個情誼,所以我不可能讓他被除名!」

聽見了渡遙的話,向來好脾氣的劉局長也被他搞得有點火冒三丈,不過他還是隱忍下來,用著公事話的口吻道:「等一下回局裡,把林良的資料調給我,這件事我會再做評估。你帶陳小弟先回你家休息,在社工還沒來之前,他就是你唯一的責任。」

「等等!局長,你不能……。」渡遙急著解釋道。

馬上截斷他想說的話,劉局長神色堅定地望著他道:「當初會推你做組長,是因為你重義氣,能夠讓兄弟們的傷亡減到最低。但現在,你的義氣反而阻礙了偵辦進度,我的隊裡,不需要這種公私不分的人。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一個禮拜後交一篇報告給我,這一個禮拜我會找人替你的位置。」

「……我知道了。」知道是自己的疏失,渡遙完全沒辦法反駁,只能將到口的髒話全吞回肚子裡,靜靜接受局長的安排處分。

凝重的氣氛圍繞在前座的兩人之間,一個正為自己的舉動懊惱;另一個則是為自己的愛將擔心,思慮迴異的兩人都沒有發現,一場名為正義的陰謀,已經漸漸籠罩住他們兩個……。


第二話‧門縫外的臉 1-1
該死!該死!都是那天殺的蒙古大夫害的!

回到了自己的租屋處,渡遙將陳義豪安置在自己房間後,他拿了幾罐啤酒坐在客廳中狂飲。在這麼重要的時刻被罰停職處分,讓向來好勝心極強的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憤怒。

雖然心裡很明白這全是自己的問題,但不服輸的個性還是讓他怎麼也拉不下顏面去承認自己的錯,只能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新田塔矢的身上,至少可以弭平他現下無處可發的怒火。

拿著第六罐啤酒,渡遙蹺著腳倚在沙發上,些微的醉意加上疲憊的身子,總算是讓他稍稍安靜了下來。

「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抱著頭,渡遙陷入懊悔中。「我真是笨蛋啊!哪時候變得那麼公私不分了……。」劉局長的話還在他腦中盤旋,句句苛責著他的良心。

「明明就知道阿良和這件事脫不了關係的……。」笨哪!

「八岐裡面就死了七頭,用屁股想也知道阿良一定有問題嘛……。」蠢斃了!

「我幹嘛還要包庇他……。」害得自己名譽掃地!

「可是他是我的好朋友……。」背信忘義絕非君子所為!

「要不是那個蒙古大夫問不出陳小弟記憶中的關鍵片段,我也不會落到這種下場……。」如果能問出雲音告訴陳小弟的殺人原因,那事情不就簡單多了嗎?

「唉……。」

結束了自怨自哀的自我對話,渡遙撐著額頭翻了翻桌上的檢調報告。這篇報告,翻都翻爛了,到現在卻也什麼端倪都瞧不出來,二十幾個人都死在那麼詭異的方式下,卻連一點有力的證據也沒有,相較之下,那個蒙古大夫的推斷算是最合情理的了……可是……催眠……呿!什麼跟什麼嘛!真是這樣,那豈不是早就天下大亂了!

煩躁地爬了下頭髮,渡遙拒絕再去思考和這件案子有關的任何事,他打算先去睡個覺,等頭腦清醒後再來思考,反正他這一個禮拜什麼也不能做,現在在這裡乾著急也沒啥用。

打定好主意,渡遙慢慢地走到自己房間。在睡覺之前,他還得先將陳小弟安頓好,因為強行將牙齒拔下來的關係,他現在口腔可說是嚴重的化膿發炎,除了要餵他吃止痛消炎藥之外,還要注意有沒有感染的可能,再加上他的手指只剩兩根,所以一些日常生活的瑣碎事情,都要人幫忙才能完成……重點哪,就算以後這些傷口都能好,但他心理上的創傷應該是會困擾他一輩子的吧……。

調了醫院準備好的流質性營養品,渡遙走到房間,隨手關上房門,他有點心酸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陳義豪。巨大的創傷讓他自我封閉,他現在其實和植物人沒什麼兩樣,雖然身體的機能可以正常運作,但他卻把自己的靈魂鎖在心中,拒絕和外界的人接觸,除了催眠時有開口說話外,他平常已經和木頭沒什麼兩樣了。

小心翼翼地拆開他手上的紗布,渡遙看著左右手都只剩小指的陳義豪,回想起第一次催眠時他說的話,他到現在仍覺得心有餘悸。不管他被催眠時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身上的傷的的確確是存在的,別說一個十三歲的小男生了,連像他這二十七歲的警界精英都未必能承受自戕時的痛苦,這是需要花多大的毅力和執著才能做到?每個人平均有三十二顆牙,就算扣掉他還沒長出來的智齒,他也得以每分鐘拔一顆牙齒的速度才能活命,渡遙實在很難想像,他到底是用什麼心情在拔自己的牙齒……。

依稀還記得他到現場時的情況,一把沾血的老虎鉗和螺絲起子躺在陳小弟沒有手指的掌心上,一堆的牙齒、手指和肉屑散落在整個客廳,他的嘴裡是一片血肉模糊,除了牙根被搗得稀爛外,他的舌頭也有許多意外的挫傷;當時的現場,真的可以說是一團混亂、血跡斑斑……。

更讓他震驚的,是陳小弟自述時的表情……像花似的微笑就這樣綻放在他木然的臉上,他的話,天真卻又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嘻嘻……姐姐說,只要我把牙拔光,我就可以不用死了……對啊!該死的不是我嘛!全都是爸爸的錯,誰叫他要騙我……為什麼我要因為爸爸的錯而死呢?

就是說嘛!媽媽也真是笨!只要聽姐姐的話,把肚子剖開,將弟弟拿出來,她也不用死了嘛……什麼?會犧牲掉弟弟?呵呵……我跟他又不熟,所以沒有關係的!我一點都不在意喔!

不會啊!姐姐是個好人,她都是有原因的喔!不像爸爸一樣,他騙了我好久喔!還害我差點誤會姐姐……真的、真的!姐姐是個好人!她還教我要怎麼贏過爸爸耶!

她說只要先拿螺絲起子把牙齦戳爛,這樣牙齒就會比較好拔了!

真的很有效喔!你沒看到我贏了爸爸嗎?

嗯!雖然很痛,可是看到姐姐笑得好開心,我也很高興耶!

不會呀!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嗯!看到爸爸窩囊的樣子,我就好高興喔!他真的像姐姐說的一樣,是個壞人……。

對呀!我也覺得不公平,我雖然贏了爸爸,可是我把牙齒都拔光了耶……爸爸只拔了幾顆就受不了了,躺在那裡哭得好醜喔!

嗯!姐姐人很好,我都沒有說話她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她說,既然我覺得不公平,那她就讓我覺得公平一點……。

她說,多給我半個小時,這中間隨便我要怎樣……。

第一件事?當然是把爸爸的嘴巴縫起來呀!他實在有夠吵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喀喀……那是因為你沒有看到我把爸爸的指甲拔掉的情形吧……。

啊?就是因為他在掙扎的時候打到我,所以我才把他的手和腳鋸掉嘛!

真的啦!你應該也要試試,用手把他眼睛挖出來的感覺,比用針刺還要過癮耶!

原因?不行!姐姐要我保密,所以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姐姐說,壞人才會有報應,我不可以當壞人……不行!她說她會躲在門縫後面看著我,所以我不會告訴你的!我是個男人,我要遵守約定……我才不要像爸爸一樣咧!

是真的!你沒看到嗎?姐姐現在就躲在門縫後面嘛!

喔……我知道了,姐姐一定是不喜歡你,所以你才看不到!

門縫啊……唉!真的是有夠令人不寒而慄,每次想起來總是讓他頭皮發麻……搓了搓手臂,渡遙將陳義豪的手重新上過藥之後,小心翼翼地用紗布包好,再將流質食物和藥水倒入他的餵食器中。唉……雖然等他口腔復原的差不多後可以裝假牙,但看他現在連吞嚥這種基本動作的做不出來的情況下,他大概一輩子都得靠鼻管來進食了……。

摸了摸陳義豪的頭,渡遙有些不捨,這樣一個好好的孩子,為什麼會碰上這種事情?蹲在陳義豪面前,他輕輕地在他撕裂的嘴角邊抹上藥膏,心疼地道:「如果你說得是真的,為什麼你不能告訴我們她要殺人的原因?她把你害成這樣,為什麼你還要幫她?我知道你也許聽不到我說的話,可是你應該知道哥哥和大叔們看到你這個樣子,真的是很難過耶……。」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渡遙將他從輪椅上抱起,放在床上,些許的醉意和委屈,渡遙索性坐到床邊,開始疏發連日來憋在心底的悶氣,「你呀!半大不小的,我知道這麼說對你很不公平,也許你還搞不清楚對與錯之間的界線,可是社會就是這樣啊!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殺人就是不對,而且真的要報仇,幹嘛要把一些無辜的人都牽扯進去嘛!一個人的死要用二十幾條命來陪葬,不管怎麼說都太過分了吧!」

雖然覺得自己很像白痴,但渡遙也沒停下來的打算,燃了一根煙,他繼續道:「你別介意哥哥抽煙啊!我真的快被煩死了,我很想幫你討回公道,可是現在卻完全沒有線索,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那麼強的毅力來自戕自己,唔……這樣說好像有點太過分了……唉呀!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啦!我讀到高職以後就去考警校,沒有讀很多書,所以不會用那些亂七八糟的修飾詞,我知道你不會計較的啦!總之,我覺得你還滿勇敢的,要是我真的遇到這種狀況,我大概會先用槍打爆自己的頭吧!唉……雖然局長常說生命很可貴,可是我猜他應該也會選擇乾脆一點的死亡吧!總比被人玩弄的好啊……。」

再度摸了摸他的頭,「你真的很厲害耶!不過,你既然都通過那麼殘酷的考驗,為什麼現在要躲起來呢?不是已經沒有人會再傷害你了嗎?如果你還會怕,我會叫那個蒙古大夫想想辦法,看他能不能讓你忘掉這些討人厭的事情,這樣你就可以快快樂樂的做你想要做的事啦!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要勇於面對嘛!你要知道,做人最重要的就……呃!」

渡遙到口的話速地止住,他驚愕地瞪著躺在床上的陳義豪。

從案發到現在,一直像個植物人的陳義豪,居然在他滔滔不絕想要發表長篇大論時,慢慢慢慢地抬起右手,雖然臉上的表情未變,圓睜的眼仍是盯著天花板,但他纏滿紗布的右手卻明顯地抬高了幾寸,朝他身後比去,像是在指著什麼東西似的。微愣一下,渡遙下意識地順著他所比的方向望去。

門……開了……

是門外有什麼東西嗎?起身,緩步走到半掩的房門前,拉大了門縫,探出頭朝門外左右張望。客廳、廁所、桌上的啤酒罐……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嘿……該不會是他喝醉了吧!陳小弟搞不好只是生理反應,不要太大驚小怪。乾笑了一聲,渡遙回頭看向房內,陳義豪仍舊平躺在床上,雙手也安安分分地貼在身體邊。

呵呵!果然是醉了……鬆了一口氣,渡遙自嘲地敲了敲腦袋,然後關門下鎖。暗罵了一聲自己的多疑,渡遙馬上將這小小的插曲拋到腦後,轉過頭想回到床邊繼續方才的抱怨時,他卻見到了一個讓他驚愕出聲的景象。

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陳義豪,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床緣邊,面對著渡遙,他的雙眼上翻,用眼白與他平視;抬高的右臂,仍是指向他身後的房門;詭異至極的動作,渡遙驚得是雞皮疙瘩爬滿全身,下意識的想馬上奔出這個房間,誰知道一轉頭,手才搭上門把時,另一個讓他發毛的事情,讓他當場僵愣在原地。

門……又開了!

一張潰爛膿臭的臉,正出現在那一道十來公分的門縫後;鐵青的皮膚上爬滿了彎曲縱錯的血管,紫黑色的嘴唇裂開了一個直達耳際的笑容,霧化森白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著他,血紅的嘴裡,慢慢地吐出一句話:

「喀喀喀……你看到我了……。」

喀喀喀……。


第二話‧門縫外的臉 1-2
唔……好痛……。

後腦劇烈的疼痛,讓渡遙皺起眉頭,全身的筋骨像是被人拆開來一樣,酸麻地讓他想叫又叫不出口,四肢沉重的像被鬼壓,渾身上下除了頭髮和指甲外,沒一塊是舒服的,讓他難過的發出低淺的呻吟。

「小渡……小渡……小渡!」

「唔……」他……媽的!好難過……哪……。

「小渡!你還好吧?快醒醒!」

隨著熟悉的叫喚聲,渡遙掙扎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胸口的鬱悶讓他有種想吐的感覺,腦袋像是灌了水一樣的沉重,暈暈晃晃的讓他分不清到底是在走路還是在飄,連眼前的一切都像失焦一樣的模模糊糊。

「小渡!你沒事吧?」伸手在他呆滯的眼神前搖了搖,劉局長緊張地問道。

呆坐了兩分鐘,渡遙才穩住了腦海中的暈眩,他看著神色焦急的局長,不明所以地問:「我的眼鏡呢?這哪啊?」唔……好像被戰車碾過喔……。

把放在櫃子上的眼鏡交給他,「這是醫院,你還好吧?要不要喝水?」

搖搖頭,渡遙疑惑地問道:「我怎麼會在醫院?我的頭好痛……咦?這什麼鬼啊!」他頭上怎麼那麼多紗布!

「我才想問你咧!你回家的時候是發生什麼事了?」這小子不會真的被打傻了吧?

「回家?」他在說什麼?為什麼會有種和現實脫離的感覺?

「對啊!那天罵完你,我還擔心你想不開,本來想找你喝酒陪你解悶的,可是打你手機沒人接,按你家電鈴也沒人應,你的車子又沒開走,所以只好叫房東幫我開門啊!結果就看到你倒在自己房間,頭上還被人敲了個洞,嚇死我了!」

「我被人襲擊?」有這回事嗎?怎麼完全沒印象……。

「應該是吧?算了啦!你先別想,我去叫醫生,你已經昏迷兩天了。」按了服務鈴,局長將病床搖起,然後倒了一杯水給他,「先潤潤喉吧!新田醫生去買飲料,應該等一下就會來,你要不要吃些什麼?我叫他順便買回來。」

「我要一包白大衛……。」

「這裡是醫院!」禁止吸煙的懂不懂啊!

「那……七星好了……。」

「你是聽不懂國語嗎?」怒!!!

自動省略他的話,「對了!陳小弟呢?」

以為他是擔心陳義豪的安危,局長拍著他的肩頭安撫道:「他沒事,他現在在我家,我老婆正在照顧著。」說話之餘,一名穿白袍的醫師領著一位可愛的小護士,急切地走入病房內,「醫生來了,有事等會兒再說。」

初步診療後,白袍醫師斷定渡遙的傷已無大礙,後腦的傷口三天後就可以拆線,雖然有腦震盪的跡象,但確定是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的。寫好記錄後,他就和小護士消失在病房,而塔矢正好也拎著兩罐可樂回到醫院,最後是在渡遙的強力堅持下,他們三人才在院後的草皮上相對而坐。

「呼……爽!」老煙槍吐出一口煙後,大聲地朝天空吶喊。

「小渡耶,你不是才剛清醒,腦震盪加抽煙,等一下你的頭會更痛喔。」塔矢好心地勸導著,但馬上招來渡遙的一個白眼。

「算了啦!新田醫生,他是那種沒煙就活不下去的人,別理他了。」

瞅著同樣也在吞雲吐霧的局長,渡遙也送了他一個白眼,「你自己還不是一樣。」還敢說他?

不想在為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做爭論,局長沒接口這個話題,只是好奇地問道:「你到底是怎麼被人打傷的?」想當初他在警校可是成績優異、射擊滿貫而且還是個黑帶的柔道好手,幹刑警時也從未被人成功的暗算過,怎麼今個兒會栽了那麼大的跟斗?

困惑的皺起眉頭,渡遙推了推眼鏡。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說起,總之,是複雜又離奇地讓他難以開口,雖然說有一半的原因是怕被局長和塔矢取笑,但最大的問題還是他並不怎麼相信當時發生的事情,就算是他親眼所見。

「你就直說了吧!」善於察言觀色的塔矢,瞥了眼還處在困惑中的渡遙,還不忘補上一句讓他心安的話,「我們不會笑你的。」像他這種個性大剌剌的人,想要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也實在是很困難。

被看穿心事,渡遙臉龐微微一紅,飄開眼光,他一臉若無其事地道:「呿!你懂什麼啊!」

看了看滿臉窘色的渡遙,局長用力垂了下他的肩笑道:「你害羞什麼啊!別婆婆媽媽的,你被人襲擊的事到現在也是件懸案耶!」

「啊?懸案?」

「對啊!你昏迷的這兩天,我已經叫鑑識組的去看過了,可是你家乾淨的連一點渣也沒有,一開始還以為是你喝醉後自己拿掃把砸自己的頭說,要不是認識你那麼久,確定你不可能智缺到這種地步,否則我真的會這樣結案的。」唉!像他這種英明的上司那裡找啊!

「啥?掃把?」

局長不耐煩地敲著他的頭,「你很煩耶!你一定要每句話都帶疑問嗎?到底是你是當事人還是我是當事人啊!快給我說,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蹙著眉,渡遙不情不願地道出那天他所見到的,午後的日頭、炙熱的光線,但渡遙卻是說的冷汗直流,雖然他已經說服過自己那是因為喝醉所以產生的幻覺,但門後那張太過真實的臉龐,仍是讓他感到陰風陣陣……。

兩人聽完了渡遙的描述,一隻緊張地抓著他的左手,「阿娘喂!小渡,你一定是沾到不乾淨的東西了!我家附近有一個廟宮,我馬上帶你去收驚!」局長的感想。

另一隻則扯著他的右手,「不不不!小渡,你應該是壓力太大引起交感神經失調!跟我回診間,我馬上開藥給你吃!」塔矢的感言。

「新田醫生,我知道你是個專家,可是像這種事情,還是媽祖比較可靠啦!」他從小就是吃香灰長大的咧!什麼鐵打損傷、上吐下瀉、中邪起乩,和著水一杯就搞定,沒瞧見他六十歲還是一尾活龍嗎!

「局長,有信仰是種美德,但走火入魔是萬萬不能的,有病還是就醫比較實在。」以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擺明就是焦慮引起的官能障礙,吃個藥、睡一覺,隔天起來保證活蹦亂跳!

「瞎米走火入魔?卡到陰本來就要找媽祖啦!符仔水一碗就見效,很靈的啦!」

「不潔的飲水和食物很容易引起食物中毒的,別相信那種沒有根據的說法了!」

啊咧?連廣告台詞都搬出來用啊!渡遙臉上冒出好幾條直線,看他們針鋒相對、炮語如珠,夾在中間的滋味實在不怎好受,甩開他們倆的手,渡遙小心翼翼地揀著措詞,深怕被戰火波及,「你們別吵了,基本上我覺得我只是喝醉了,所以我哪邊都不會去,OK?」這樣夠中立了吧!

「不行!」異口同聲還不忘火眼伺候。

預料中的結果,渡遙馬上陪笑的解釋,「等等等等!先讓我申明一點,就算我真的卡到陰或是官能障礙看到幻覺,我的頭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多了一個洞吧!所以我覺得應該是我喝醉眼花,然後被潛入我家對我有無比怨恨的賊子偷襲才是真的……。」毫無停頓一口氣溜完後,渡遙擺出一個天真無辜的表情,「你們覺得呢?」

「……嗯,有道理。」局長撫著下巴,恢復專業的素養,「可是你家的門鎖並沒有被破壞的跡象啊!難不成是在你回家前就躲在你家了嗎?」

看到戰火已停,渡遙鬆了一口氣,「這我就不曉得了,但我很確定,那時候在我身後,除了陳小弟外,沒有其他人了。」他是凶手的比例很高,搞不好他也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

狐疑地望著渡遙,塔矢灌了一口可樂,「你這麼說是在懷疑陳小弟嗎?」

不可否認的聳聳肩,渡遙又燃了一根煙,「我可沒這麼說,但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從我背後暗算我。」

「不過這不太可能吧?陳小弟不是已經沒有自主能力了嗎?」看著塔矢,局長蹙眉問道,畢竟診斷書是他開的,而像他這種權威級的醫生,應該不太可能出錯才對啊!

冷哼了一聲,渡遙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誰知道他是不是裝的,搞不好他就是所有事件的主謀咧!」呿!搞不好他是一個心機重的小鬼咧!裝重殘博取到所有人的同情,現在可真如了他的意!案子完全照著他的說詞走,連現在要懷疑他也會有一堆人來為他說情。

「小渡,你先別那麼主觀,做測驗的那天你不也都看到了,他連基本的反射定律都有問題,所以他應該不是裝出來的。更何況,就算他真的厲害到騙過我們,那請問,他要用什麼拿掃把來打你呢?」他的手應該連筷子都拿不起來吧!

雖然知道塔矢的解釋有條有理,他也明白陳義豪根本就威脅不了他,不過他還是賭氣地道:「誰知道啊!搞不好他是用腳踹的。」

「你應該不會被一個一百五公分的小鬼踹到昏倒吧?」

「我那天喝醉了。」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

從中打斷他們無理取鬧的對話,局長插話道:「好了啦小渡,你別一直把罪名都冠到陳小弟頭上嘛!從現實面來看,他是做不到這種事的。」

不耐煩地哼了聲,「好啦!不過我真的確定當時我的房間只有我和他就對了。」

「那門外那個人到底是誰啊?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要嚇你?」局長問。

扁著嘴想了想,渡遙搖頭,「也許吧?我也不確定,因為它看起來不像有化過妝……。」如果距離遠一點的話還很難說,但當時與他平視的那張死人臉,距離他三十公分還不到耶。呼!真毛……。

「嘖!麻煩的事一件又一件,我看這件事就用『因為壓力太大,所以在喝醉後拿掃把揮舞,不小心誤砸自己的頭』來做結案好了。」呿!早知道就不要呈報了,弄到現在沒完沒了的。

無所謂地聳聳肩,渡遙一反常態地說,「隨便你吧!」

瞪大眼,局長戳了戳他的頭,「真稀奇耶!你不會真的被打笨了吧?」

渡遙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無所謂,我現在比較在意的是陳小弟……局長,你可以幫我安排嗎?我想再見他一次。」沒看到他頭上包那麼多層紗布了嗎?還戳!

面有難色地抿緊了嘴,局長不發一語地盯著渡遙。

舉高雙手,渡遙趕緊解釋,「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他一些問題,所以塔矢也會在場,當然,你也可以來聽。」

用眼神詢問塔矢,得到同意後,局長才點點頭,「那好吧!後天晚上八點,在新田醫生的診間集合,到時候我會帶陳小弟過去,沒問題吧!」

「嗯。」

等著吧!他絕對會揪出他的狐狸尾巴的!

第二話‧門縫外的臉 1-3
「妳覺得呢?」

呵呵……很有趣的人……。

「要除掉他嗎?」

不急,我已經想到一個非常適合他的遊戲了……。

「別玩的太過火,他已經察覺到妳的存在了。」

這樣才有意思啊……。

「那他呢?已經有點動搖了,可能隨時會出賣我們。」

殺,反正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哼,妳真是一點都沒變。」

呀!你不就是喜歡我這一點嗎?

「那接下來呢?」

放心,場景都準備好了……。

你只要拭目以待就行了……。

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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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者書評
    • bill7713e 2013-07-22

      評鑑等級:3顆星

       

    • qq19771230 2013-07-10

      評鑑等級:5顆星

       

    • ooottt7777 2013-03-16

      評鑑等級:5顆星

       

    • 2303ghost 2013-01-13

      評鑑等級:5顆星

       

    • BAP520040 2012-12-08

      評鑑等級:5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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