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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魂【無間系列】

書籍編號:233

作者:小白

封面繪者:小費二台

美術設計:楊曉惠

責任編輯:劉佳倩,陳惠珍

出版日期:2007-06-20

ISBN:9789866902451

定價:49

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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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內容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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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已絕版

最暢銷小說《禁咒》作者,再次精彩出輯! 索百魂,喚鬼神;索千魂,躍四輪;索萬魂,耀為神……視陰陽,踏三界…… 你聽……有人在哭…… 「阿妹就像被拆解下來的洋娃娃,再也拼不回去,爸爸卻笑著不斷地玩她那沒有手腳的身體……。媽媽……我好怕……我好怕喔……妳快起來好不好?我聽到阿妹一直在哭……她在等我們去救她……求求妳……媽媽……」 黑色日記塵封住最深的恐懼跟想念,絕望的求救信散布,每一字都是最致命的詛咒病毒。真相能有揭露的一天嗎?他哭泣地蜷曲在暗夜中,等待,救贖。 凌晨三點亡命時刻,全台各地同一時間驚傳四十四起自殺案!每具屍體臉上都帶笑……死不瞑目的笑,而他們身邊不約而同被發現散落A4的白紙。 「舅舅……聽……用聽的……你會找到我們的……用聽的……。」倒數計時的沙漏開始了,死神高舉著鐮刀,殺戮即將上演。

小白
通稱:小白
本名:啥?
生日:五月十號的金牛(人生目標:錢、錢、錢!)
喜歡的東西:不討厭的都喜歡
討厭的食物:會噎死人的東西和紅蘿蔔
小白守則第一條:錢是萬能的,沒有錢萬萬不能!
喀喀!有興趣更認識我嗎?
歡迎寫信給我!
我的mail︰artemis0510@yahoo.com.tw
楔子
第一話 風潮再現
第二話 自殺法則
第三話 黑色日記
第四話 亡命時刻
第五話 失落的章節
第六話 最後的篇幅
第七話 尾聲
作者後記


楔子
「猜猜我是誰!」一雙柔細的小手,從柏齡後方伸出,遮住了他的眼睛,軟嫩的語調也從柏齡的耳邊響起。

「嗯……是小菲嗎?」

「喀喀喀……不是!」

「那……是大菲嗎?」

「不對、不對!」

「喔!我知道了,一定是菲菲對不對!」大手捉住了覆蓋在眼睛上的小手,柏齡笑著轉過身,一把將站在身後的小女孩摟入懷中。

「喀喀喀……猜對了!」菲菲開心地勾住柏齡的頸子,嘟起紅嫩的小嘴,在柏齡臉上種下一個獎勵的印記。

「妳這小丫頭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妳媽咪呢?」捏了捏菲菲粉嫩的臉蛋,柏齡將菲菲抱到桌上,平視著她那圓圓的大眼問道。

「媽咪叫我不可以說。」菲菲一臉認真地將母親幾個小時前的諄諄教誨告訴柏齡。

「喔,是嗎,那妳媽咪應該是躲起來囉!沒辦法,舅舅現在要做功課,明天還要考試,去找妳媽咪玩吧!」柏齡搔了搔頭,一臉遺憾地抱住菲菲,作勢要將她抱下桌子。

聽見柏齡想要將她趕走,菲菲急忙道:「媽咪才沒有躲起來啦!媽咪和叔叔去約會了,她說如果我無聊的話可以來找你。」眼中閃著天真的光芒,菲菲無心地出賣自己的媽咪。

死老姐!每次都這樣!丟下自己的小孩跑去約會,真是的。偷偷翻了個白眼,柏齡在心底嘀咕著。菲菲是他姐在她十六歲時生下的,雖然家裡的人曾反對過,但在姐姐強力堅持下,他們還是讓她生下了菲菲,並且安排好婚事,只不過,結婚兩年後,他姐和前姐夫就因個性不合離婚去也,而他老姐也在離婚後開始過著花蝴蝶般的生活,好像是要把年輕時沒玩到的份一次補齊,而他這個做弟弟的,自然而然就成了免錢的褓母,柴米油鹽、把屎把尿地將菲菲拉拔長大,也因此,他和菲菲的感情自然是好的沒話說。「菲菲啊!妳怎麼還不去睡呢?已經兩點了,明天不是還要去安親班嗎?」

見柏齡沒再趕她走,菲菲鬆了一口氣,甜甜的笑容又掛回臉上,「有啊!人家剛剛有睡,可是有個叔叔一直在旁邊吵我,害我都睡不著。」

「叔叔?」

「嗯。那個叔叔一直在我耳邊吵著,害我都睡不著,好討厭喔!」玩著自己垂在肩上的髮絲,菲菲嘟起小嘴委屈的說。

「哈哈哈!小ㄚ頭,妳一定是在做夢啦!家裡那來的叔叔?乖啦!眼睛閉閉一下子就睡著了,有哪個小鬼像妳一樣半夜兩點還在這裡胡鬧的,聽話,快回去睡,不然明天會起不來喔!」笑著揉了揉菲菲的腦袋,柏齡又親了親菲菲的臉蛋,他實在很愛那種又粉又Q的觸感。

伸出微胖的手指,菲菲指著柏齡身後,不滿地控訴:「真的,那個叔叔就站在你後面,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他啦!」

聽了菲菲的話,柏齡驚愕地轉過頭,但後方哪來的人啊!被菲菲的話搞得渾身不自在,柏齡捏了捏菲菲的臉,「小ㄚ頭,不要亂說話,妳知道舅舅最怕這種東西了,妳去跟叔叔說,叫他不要吵妳,然後乖乖去睡,聽話!」其實他很早就知道菲菲看得到那種東西,因此他也一直用良性的方式來教導菲菲,要有禮貌、要好好溝通,他相信這麼做任誰都不會生氣的。

「有啊!人家有叫叔叔不要吵,可是他叫我來告訴你,今天不能睡,不然會有事情發生。」

「喔,什麼事情啊?」

「不知道,叔叔沒有說。」

「是嗎,那好吧!反正舅舅明天要考試,我應該不會睡,妳趕快去睡,不然明天會起不來。然後記得跟叔叔說,我知道了,要謝謝人家喔。」雖然已經兩天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但為了不讓菲菲失望,柏齡還是笑著安撫。

開心地應了聲,菲菲跳下桌子,小跑步跑回房間裡。笑著搖了搖頭,柏齡將注意力放回桌上的書本中,大考將近,他可不能再這麼混了。

他們家的經濟算是不錯,也因如此,他姐才能在當了娘之後還過著糜爛的生活,但身為家中唯一的男孩子,他還是希望能考上國立大學,以免增加他爹娘的負擔,也許是天生的責任感吧,他可不想像他姐一樣,當個無藥可救的敗家女,這種榜樣真的一點都不值得效法,而他也一點都不敢想像年紀輕輕就當爸爸的滋味。

不過雖然他姐敗家敗出了個小鬼頭,但柏齡卻對這冒出來的小ㄚ頭疼愛有加,儘管嘴巴上常囉唆得沒完,但每當菲菲一哭,他永遠是搶第一跑到她身邊,疼得跟什麼似的,久而久之,菲菲的撫養大權就全移交到柏齡手上,而他也很盡責,把菲菲養得又白又嫩、教得又乖又巧,連他爹娘也嘖嘖稱奇,而他姐就更放心地留連在花叢之中,繼續以釣到金龜婿做為她的人生的目標。

菲菲的出現,不但帶給他人生無比的快樂,相對的,也帶來了一些刺激和轉變。快樂的事,當然就不需要舉例啦!總之,就是很快樂、很Happy。而所謂的刺激和轉變,嗯……譬如說,十幾年來從未拿過香拜拜的他,在菲菲兩歲之後,不但逢年過節、初一、十五會祭上三牲四果,連初二、十六也不忘來個吃齋唸佛,虔誠得讓他爹娘差點掉下巴,這種巨大的轉變,當然是因為菲菲「看得到」的關係!

他翻過很多書籍,他知道,也許是因為菲菲還是小孩子的關係,小孩子總是比較容易看到,可能長大就看不到了;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菲菲天生具有陰陽眼的能力。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但他還是衷心地希望菲菲在長大之後就停止這種窺探陰陽的能力,原因很簡單,一是他的膽子真的一點都不大,光是聽菲菲那些童言童語的形容,他就常被搞得渾身不自在;二是他一點都不希望菲菲長大後會以這行為業,這年頭,做女乩童哪會有什麼賺頭!菲菲那麼天真善良,最有可能踏上這條路;總之,千萬不要像他那位家裡開神壇的同學一樣,把「解救天下蒼生、造福孤魂野鬼」當做畢生夢想,他身邊的怪人已經夠多了,不差她一個。

想到他那位同學,柏齡就覺得好笑,他是個標準的資優生,在二年級時就已經跳級保送醫學院,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永遠記得他宣示自己夢想時的臉,有夠白癡的!

拍了拍自己的臉,柏齡將視線放回桌上的書本中,唉……雖然他那同學的行為舉止幼稚到極點,但他終究是個資優生,所以啊!要是他再不用功一點,別說要追過人家了,就連考上國立大學都有問題。

不再多想雜七雜八的瑣事,柏齡提起精神開始準備明天學校的小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牆上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響,就像是規律的節拍,配合著柏齡的翻書聲,成了一首催人睡意的安眠曲,在寂靜的夜裡不斷地演奏、不斷地詠唱,也催得柏齡的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在恍惚間,柏齡知道自己好幾次失去意識,但想起明天的考試,他又會馬上強迫自己清醒,但沒多久,又會在催眠曲的安撫下變得昏昏欲睡。

在這段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清醒的,他聽到了房外的開門聲,他知道是他姐回來;他看了牆上的時鐘,他知道現在的時間,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楚,但身體卻像沒了肌肉一樣,讓他連移動小指頭的力氣也提不出來,手上雖然握著筆,但他連畫重點的能力也沒有,課本上的字好像不受控制一樣的在他眼前跳舞,讓他感覺恍恍惚惚、頭重腳輕的。

三點十三分……瞄了一眼時鐘,柏齡皺了一下眉。不行了,他撐不下去了,前兩天都在熬夜苦讀,現在根本就沒體力撐下去,他一定要去睡,反正在這種狀況下,書也不可能讀得下去。

打定主意,柏齡撐起眼皮,收了收桌上的課本,用殘存的意識想要起身,在此同時,一股冰涼的觸感和熟悉的語調從他身後響起。

「猜猜我是誰……。」

微愣了一下,柏齡的精神好了一大半,他抓下覆蓋著他眼睛上的小手,轉過頭問道:「菲菲!妳怎麼還沒睡啊!」

「菲……?」咦……人呢?

後頭空蕩蕩,手上的觸感瞬間消失,柏齡驚訝地環顧著書房,但除了他之外,房間裡哪還有其他人?柏齡找了找桌下、書櫃邊,連門旁的全身鏡後方也都找過,確定菲菲不再房間後,他疑惑地抿緊了唇。

真的太累了!甩了甩頭,柏齡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臉,他真的該去睡了。

起身走到門邊,手才握住門把那一剎那……。

「猜猜我是……誰……。」

同樣的語調和觸感從柏齡身後響起, 柏齡驚訝地趕緊轉頭,但身後仍舊是一個人也沒有,一股寒顫從柏齡的腳底竄出。

是菲菲嗎?不!不可能,菲菲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女生,她再高也不過一百二十公分,怎麼可能蓋得到他的眼睛!但……這聲音、這玩法、這觸感,明明就是菲菲!

他不會是碰到不乾淨的東西……吧。

雞皮疙瘩爬滿全身,柏齡忍不住抖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告訴自己,他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所以阿飄(鬼的簡稱,因為他們總是飄來飄去的,所以叫阿飄),應該只是無聊想要找人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忍住了拔腿狂奔的慾望,他知道突然間跑走是很沒禮貌的,所以柏齡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他下定決心,這次不管是誰叫他,他都絕對不會回頭,等等就開門、關燈、關門、走回自己的房間、躺到床上、睡覺,一氣呵成!

在腦中規劃好路線和行程,柏齡挺直了背脊握住門把,閉上眼等著身後再次傳來聲響,但一秒鐘、兩秒鐘,一直到過了一分鐘,仍然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柏齡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猜,也許是阿飄不想玩了!這樣也好,他膽子小得跟跳蚤差不多,實在受不了任何驚嚇。

柏齡慢慢的睜開眼睛,門,依然是門,他的眼前沒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東西,懸在喉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原本還猜說搞不好睜開眼睛,會有一張臉出現在他面前,但還好,什麼都沒有。不敢再多想,柏齡轉動了門把,想要開門離開,不過就在轉動的瞬間……。

「猜猜……我……是……誰……。」

下意識,真的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也許是常常和菲菲這樣玩,所以柏齡沒注意到這聲音不似以往的清脆,反而是有點破碎和緩慢,他也忘了方才規劃好的行程,下意識地往右後方看去。

只不過,頭才轉到一半,他馬上想起不能轉頭,硬是停住了向後轉的衝動,此時的柏齡,頭轉向右方,正好面對著立座在門邊的全身鏡,而他,也看到了菲菲。

鏡子裡,他站在門邊,手握著門把,轉頭盯著自己,而菲菲……是的,是菲菲,她跨坐在他的肩上,血,沾滿她身上的粉藍色小睡衣;她的頭,垂到自己的背後,只靠著後頸的皮膚勉強連著;她的雙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垂在後背的頭,嘴巴還一張一合的動著。

「猜……猜……我……是……誰……。」

聲音,又從柏齡耳後響起,柏齡整個人呆住了,他連怎麼叫也忘了。他清楚的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雙眼被菲菲的小手覆蓋,菲菲從脖子流出的血,也沾濕了鏡子中的他。恐懼!震驚!各式各樣的情緒憾動著他的心靈,像道煮滾了的大雜燴,讓人吃不出這裡頭的味道。

「猜猜……我……是……誰……。」

鏡中的他,嘴唇緩緩開啟,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嘴裡溢出。

「菲……。」

但卻如同紙片般的破碎。

「喀喀喀……猜錯啦……。」

回應,讓柏齡毛骨悚然,心臟大力的鼓動,他的眼睛離不開鏡中的自己,而此時,鏡中的菲菲像是發現他的注視,緩緩、緩緩的將只剩眼白的眸子對上他的瞳孔,指著站在鏡子外的他……。

「喀喀喀……舅舅……你作弊喔……。」

□ □ □ □ □ □

有個貧窮村莊,住了一個藍頭髮和一個紅頭髮。有天,惡魔來到了這個村莊,它對藍頭髮和紅頭髮說:「我們來交易吧!」

藍頭髮高高興興地和惡魔做了交易,紅頭髮皺起眉頭拒絕了與惡魔的交易。

藍頭髮從惡魔手中得到了好多金幣,他不再工作,開始過著開心揮霍的日子,每天穿著漂亮的衣服、每天吃著好吃的食物;紅頭髮一樣好窮好窮,每天工作到好晚好晚,每天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每天吃著難吃的食物。

一天,藍頭髮把惡魔給他的金幣用完了,這時,惡魔出現了,將他帶到地獄;紅頭髮坐在自己家裡,一樣挨著饑餓,過著非常貧困的日子。

地獄裡,藍頭髮哭著說:「早知道就不要和惡魔交易了。」

貧窮的村莊裡,紅頭髮哭著說:「早知道就和惡魔交易了。」

□ □ □ □ □ □



第一話‧風潮再現(1/3)
七年後

「喂,蕓臻,妳看到今天的報紙了嗎?」拿著一份早報,凌珊珊興沖沖地來到李蕓臻的面前,將報紙攤開放到她桌上。

「怎麼了嗎?」咬著剛買來的包子,蕓臻瞅了珊珊一眼,將那本厚重的《人類行為學》從報紙下抽出,擱在膝上繼續閱讀,完全沒將珊珊的興致勃勃放在心上。

這裡是T大「動物行為學研究所」的研究室,顧名思義,這裡是在研究動物行為,雖然這是研究所,但由於這是個冷門的科系,再加上畢業後不好找工作,所以系上包括指導老師在內總共只有五個人。

指導老師叫胡鈞,在亞洲是個極有名望的人類行為學者,年近六十的他,除了上課時間外,日本和研究室就是他最常待的地方。為什麼最常待在這裡呢?原因說起來也很簡單,因為他沒有家室,所以與其回到冷冰冰的家,倒不如待在研究室還比較熱鬧些,再加上台灣並不怎麼重視像他這方面的人才,而日本相關協會又常邀他去演講或是參加研討會,因此胡鈞常往日本跑。

除了胡鈞外,這裡還有四名研究生,分別是二年級的李蕓臻和潘柏齡,以及一年級的凌珊珊和郝逍遙。說起來,台灣的學生分兩種,一種是因為興趣而學習的學生;一種是因為文憑而學習的學生。簡單來分,二年級的蕓臻和柏齡就是屬於前者!而一年級的珊珊和郝逍遙當然就是屬於後者了。

「嗯?蕓臻,妳昨天沒睡啊?妳的黑眼圈好重喔!」盯著蕓臻浮現的黑眼圈,珊珊皺起眉頭問。

蕓臻翻了一個白眼,有氣無力的回道:「嗯,昨天和柏齡在觀察麻雀夜歸的行為,在落日大道坐了一整晚,累死了!」整個晚上一直在記錄麻雀從哪棵樹飛到哪棵樹,看得眼睛都花了。

「咦?真的喔。幹嘛那麼拼啊!阿潘學長呢?」阿潘是柏齡的綽號,在研究室除了蕓臻會叫他的名字之外,包括胡鈞也都叫他阿潘。

「他說他要回去洗澡。」蕓臻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繼續將目光放在膝上的那本《人類行為學》上。

「那妳怎麼不回去休息呢?老師不是在日本演講嗎,妳偷懶他不會發現的啦!」走到蕓臻身後,珊珊自動幫她按摩著肩膀。

「就是因為乾爹去日本,所以我要幫他代課,妳沒看到我現在正在惡補嗎?」指著膝上的書本,蕓臻無力地說。胡鈞是她的乾爹,他又常往日本跑,所以他們這些可憐的研究生總是得放下手上的研究,去幫胡鈞代大學部的課,特別是她這個做乾女兒的。

「難怪,那怎麼不叫阿潘學長幫妳呢?」

「有啊,他洗好澡就會來幫我了。」在珊珊的按摩下,蕓臻舒服地閉上眼享受,「對了,妳剛剛在叫什麼啊?是有什麼新聞大事嗎?」

「對齁!我都忘了!妳看、妳看。」轉個身來到桌子前,珊珊拿起那份她早上買的報紙,翻找了一會後,指著其中的一則大篇幅報導說:「妳知道嗎,昨天凌晨三點左右,在台灣各地同一時間一共傳出了四十四件自殺案,光是大台北地區就有八件,很驚人吧!」

蕓臻喃喃唸道:「自殺……?」這話題果然引起了她的興趣,她接過珊珊的報紙,報紙上斗大的紅色標題寫著:風潮再現?,蕓臻心中一悸,開始細看報導。

「是啊!是啊!雖然說是四十四件,但實際死亡的人數快要破百耶!有些是集體自殺,有些是個人,上吊、燒炭、跳樓、臥軌、吞藥、割腕、飲彈、自焚,什麼方式都有,超誇張的!」珊珊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形容,「而且是各個階層的人都有耶!警察、老師、立委、OL、大老闆、遊民、軍人……最誇張的是連小學生也有,妳說神不神奇!才國小二年級耶!到底是誰教他的?妳說,有沒有世界末日的感覺!」

看完了那份報導,蕓臻蹙起了眉頭,「的確是很不尋常,不過這應該是有講好的吧!妳記不記得幾年前好像也有過類似的案件,但報了兩、三天之後就沒有下文了,最後好像連警察也沒查出什麼,妳還記得嗎?」因為也是在同一時間各地同時傳出自殺案,所以報紙標題才會寫「風潮再現」。

「我知道那個事件,那好像是我……高一還高二的時候吧!我記得……好像是十三件自殺案,二十幾個人喪生,對吧?」

「對啊!而且在更早之前也有一群人在網路上認識,共同號召一些想要自殺的人,然後在同一時間一起死,我猜,他們應該都是這樣吧?」

「這我有聽過,不過妳說的那種好像和最近的有點不一樣,因為自殺的人當中有流浪漢!他又沒有網路或手機,所以他們要怎麼連絡?而且那時候的案子,是號召『想要自殺的人』,但這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應該不會自殺』或是『沒有理由自殺』的!而且妳不覺得,四十四這個數字很巧合嗎?」珊珊歪著頭,道出了她的見解。

「嗯……也對,不過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警方處理就好,上一次的自殺案和這一次的有點類似,應該比較容易找到事發原因吧!」

「我知道啊,所以我只是說出我的感想嘛。而且我跟妳說喔,我的網友有告訴我一些內幕,這些都是還沒公開過的。他是做警察的,他說,當他們到現場去了解的時候,那些自殺人的屍體,每個人都在笑!很可怕齁!」

「笑?」蕓臻不解地問道。

「是啊!每個屍體都在笑著,但根據我的網友說,那些笑容,都好像是被人推出來的,有些屍體明明眼神就很痛苦,但嘴上卻又掛著笑,看得他毛骨悚然。」

「等等等等,妳說他們的眼神很痛苦?該不會他們都死不瞑目吧!」

「對啊、對啊!一百多具屍體全都瞪大了眼,聽他說,法醫在相驗的時候還得用線把他們的眼睛縫上!很詭異吧!」

「嗯……搞不好真的是有宗教在背後操弄呢!」

「對啊!但宗教的力量有那麼強嗎?自殺是了斷自己的生命耶!所以啊,我一直覺得那些自殺的人最笨了!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呢?一定要用死來解決,這樣真的就可以解脫嗎?我媽媽常說,自殺就是等於殺人,所以以後一定會下地獄!妳說對不對啊,蕓臻?」

抿著嘴想了想,蕓臻嘆了一口氣,「也不能說不對啦!只是社會上太多太多的事情是我們沒碰過的,而且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嘛!所以妳不能一概而論啊!我們沒辦法用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別人,有時候,他們所承受的壓力是我們想不到的呢!」

輕頂了一下蕓臻的肩,珊珊皺著眉頭唸道:「哎喲!蕓臻!妳不要像老頭子一樣說話啦!這種官方說法太籠統了,而且我覺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死了就什麼事也做不了,難道妳不這麼認為嗎?為了信仰而去自殺,真的算推崇自己的理念嗎?搞不好過了兩、三天,又一樣會被人遺忘。」

「呵呵……在十九世紀有個自殺研究學家說過,『自殺是在自然界的生存競爭中,讓身心不健全的那些人自然淘汰的一種手段』,所以妳不要想太多,現在的社會也許就是以這種方式來做篩選的也說不定;而且妳有這種『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想法是不錯啦!基本上我也認同妳這個想法,但是,對我來說……還是有例外的。」

「怎麼說?」珊珊不解地問。

「嗯……基本上,我是不會輕易尋死的,但如果今天我是在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是會造成別人的困擾的情況下,也許我就會選擇自殺吧!」看了珊珊不解的眼神,蕓臻笑著補充,「譬如說我今天被一票人綁架,他們將我囚禁起來然後每天虐待、凌辱我,讓我生不如死的話,我也許就有可能自殺;再譬如說,如果我今天突然變成了沒手沒腳、腦袋又不清楚的廢渣,不能工作,只能當帶給別人麻煩的米蟲的話,也許我也會考慮自殺,這樣子妳懂了吧!」

困惑地點了點頭,珊珊似懂非懂地想要再開口,但此時,八點的預備鐘聲也剛好響起,蕓臻笑道:「總之,就是這樣啦!妳的想法很不錯,繼續保持吧!也許到最後妳會被列為優良品種的人之一呢!我要先去教室了,要是柏齡來了,妳叫他趕快到教室來,今年的一年級皮得咧!他要是不早點來,我可能會壓制不住那些過動兒。」交代完畢,蕓臻從椅子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儀容,拿起那本《人類行為學》,慢慢的走出了研究室,留下仍在困惑的珊珊。

蹙著眉看著蕓臻慢慢離去的背影,珊珊仍是滿肚子的疑惑,她自言自語:「如果被人囚禁起來虐待,總是要想辦法脫困嘛!就算被人囚個十幾年,也得要相信有希望吧……而且如果我真的有一天變成了沒手沒腳、腦袋又不清楚的廢渣……呃……我還會聰明到想要自殺嗎?」思索良久,珊珊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哈哈!管他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搞不好我會撞豆腐也說不定。」

第一話‧風潮再現(2/3)
出了實驗室,蕓臻走到一樓的停車場,停車場旁有個極具中國風的涼亭,這是給人休息乘涼用的,蕓臻步入涼亭坐在石椅上,現在的她,腦海中全是珊珊剛才說的話。

她翻出一包涼菸,撕開包裝紙後,點上一根抽了起來。

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抽菸,她很討厭菸味,但她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己老是帶著一包菸在身上,每當煩躁時,她都會很順手地將菸拿出、撕開、然後點上,最後總在意識到自己愚蠢的行為後,將整包菸丟掉,但不久後,她又會無意識地再去買一包放在身上。總之,這十幾年來,她就是一直重覆這個流程。

是因為心中有疙瘩嗎?還是因為這是她疏解壓力的方法呢?其實,她真的不知道,她也不想這麼做,但她怎麼戒也戒不掉這個習慣。

看著手上的菸草化成碳灰,聞著苦澀帶著微涼的菸臭,蕓臻緊蹙著眉思索著珊珊剛才說過的話。

自殺……是啊,真是個逃避世事的做法,就像珊珊說的,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呢?何苦要殘害自己寶貴的生命……。

但是……。

這真的是個不會讓自己再痛苦的方法。

死了以後,她再也不用聽到那些流言蜚語;死了以後,她再也不用承受生活的壓力;死了以後,她也不用再擔心那些落在她身上,那些讓她痛徹心扉的拳頭……多棒,不是嗎?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蕓臻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惱怒地閉上眼,她有點氣自己,為什麼又想到這些八百年前的往事,她不是走過來了嗎?為什麼這該死的想法依然在她的腦海裡盤旋不去,她雖然沒有珊珊樂觀,但她也不是個容易自甘墮落的人啊!

望著白煙裊裊地往上飄,蕓臻空洞地看著在她眼前慢慢消失的煙霧,這是幾歲時候的事了,七歲?還是八歲?她忘了,忘了從幾歲開始,她就有這種輕生的念頭,但每當刀子架在手腕上時,她總是猶豫著,是因為怕痛?還是因為她畏懼死後未知的世界?不!都不是!她很清楚這些都不是原因,唯一的原因是,她不甘心。

她告訴她自己,自殺,就是殺人;如果她有勇氣自殺,那她也應該有勇氣殺人。所以,既然要死,她就要讓自己死的有價值,既然要死,就要帶著給了她這種勇氣的人一起下地獄。

輕嘆一口氣,蕓臻捉緊了自己的胸口,這個封沉十幾年的回憶……仍舊是那麼地讓她痛心疾首。

打從她有印象以來,她記得,她爸爸最常對她說的一句話就是「妳根本就不該存在!」其實她也一直都沒辦法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出生在這個世界?為什麼爸爸要因為這個原因生氣?既然不希望她存在,又為什麼要生下她,這不是很矛盾嗎?但等她年紀稍長,她才從鄰居口中輾轉知道她爸爸為什麼這麼恨她。

這是一場意外,沒人知道意外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意外發生後,第一個經過現場的路人,看到了一輛銀色的休旅車撞毀在路邊。休旅車駕駛頭破血流地倒在方向盤上,他的頭部因強勁的撞擊力道碎成只剩下三分之一。而休旅車下,還壓著兩具屍體,一個未滿足月的小男嬰被捲入前輪中,成了一堆爛肉,另一個面容扭曲的婦女,她的身子緊緊攀附著車前的防撞桿,但她的下半身同樣也被捲入車輪中,並且拖行了將近五十公尺之遠。柏油路上的血痕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碎肉、斷肢也四散在馬路各處,死寂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那名路人看到她時,她拿著皮球站在路中央,雙眼毫無焦距地看著前方,一動也不動,她身上的白色小洋裝被噴灑出來的血雨染紅,在她前方的柏油路上,還有一道長長的煞車痕,這道煞車痕在她面前約七、八十公分處硬是轉了一個彎,繞過她左手邊後,馬上被長達五十多公尺的血痕取代。

警方說,她可能是為了撿掉在路上的皮球,所以才會出現在路中央,而休旅車駕駛看到她時,已經來不及煞車,雖然急轉方向,還是不小心撞上了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奔來想要救她的母親。

對於這件事,她完全沒有印象,但她也了解,這份壓在自己心頭的罪惡感。駕駛員家屬視她為罪人,自己的爸爸認為她是凶手;雖然只是一個無知的舉動,但卻枉送三條人命,這樣的結果,誰能接受,誰又能原諒她呢?

自此之後,蕓臻便明白了自己存在的理由,對於爸爸重重落在她身上的拳頭,她不再反抗、也不再哀號,她只是咬著牙靜靜地忍受,她衷心地希望這麼做,爸爸會高興一點,她身上的罪惡感也會減少一些,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這是她唯一能夠補償的方法!

只不過……這種補償的方法,真的讓她痛不欲生……。

她曾想過,要是她死了,也許爸爸就不會那麼生氣了……但小小的心靈卻又害怕爸爸忍受不住孤單,爸爸只剩她一個家人了,不是嗎?自從媽媽和弟弟死後,爸爸就辭去工作,每天以淚洗面,她知道爸爸是沒辦法接受媽媽離去的事實才會這樣,她知道他是真的很愛媽媽的……。

但,當爸爸開始用酗酒、吸毒等方式來逃避現實之後……她就再也受不了了。

毒打、澆熱油、拿菸燙、甚至拿刀刺她,她都可以忍受,這些皮肉痛苦,算不了什麼,只要衣服蓋著,她依然可以笑著到學校去上課,但她最沒辦法忍受的,是爸爸每每在酒後,或是毒癮發作時,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她。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忍受,她一直認為這是自己該做的補償,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偉大……。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放學回家後,她拿著書包站在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等著進門後的咆哮和拳頭,不過令她意外的是屋內一張張陌生又猥褻的臉孔。她慌了,她好怕、好怕,但她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直到夜深,男人們被酒精及毒品的效力擊倒,她,咬斷了釣魚線,拖著殘破的身軀逃出家門。忍著痛,她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再也抬不起腳步時,她才在一戶人家門口倒下。

撐起身子,她按下了那戶人家的門鈴,她知道,此時的她,需要幫助。

狂按了一、兩分鐘,屋內的燈總算亮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讓她鬆了一口氣,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惺忪、滿臉怒氣的中年男子,巧的是,他就是胡鈞。

胡鈞見到滿身是血的她之後,趕緊將她送往醫院並且報警,警方抄到她家,將一票毒蟲逮捕,總算結束了她的家暴生涯,那年,她八歲。

之後,她在醫院待了三個月,接受了將近三年的心理輔導,而她爸爸也遭到起訴,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那段時間,對她最照顧的就是胡鈞。胡鈞因為沒有妻兒,所以視她如己出,在無盡的關懷與照顧下,她才又重新相信希望,他們之間的情感也是在這段時間建立起來的,雖然胡鈞很希望她能與他同住,一來可以遠離以前的環境,二來可以就近照顧,但礙於法律的關係,她在出院後,仍被社會局帶到寄養家庭,一直等到成年後,她才開始獨自一個人生活。

她半工半讀,考上了胡鈞任教的學校,也成了胡鈞的學生,並且幫著胡鈞打理生活一切瑣事,將她所該盡的孝道全轉移到胡鈞身上;雖然胡鈞曾邀她一同生活,但過往的陰霾仍讓她為之怯步,因此胡鈞也不再堅持。

她知道,以現況來說,她很幸福,但事情就真的那麼簡單的過去了嗎?

她也知道,沒那麼簡單。

那天之後,她清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不斷在她心裡迴盪。午夜夢迴之際,這個聲音,總是會佔據她的心扉,不斷的、不斷的告訴她,她是個骯髒的小孩,是個得不到幸福的小孩,她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總有一天一定會從黑暗的牢房裡出來,他一定會比以前更恨她,他一定會帶走她現在所享有的幸福,想要永遠留住幸福,就一定要遠離這個男人。

但要怎麼遠離?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嗎?真的一定要她死才行?那她出生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的人生就一定要在這種補償下度過嗎?

一串串的疑惑在她心底形成,歸順天命以及自我保護在她心中糾纏著。她想死,因為她害怕父親出獄後可能造成的傷害,她畏懼自己是殺人凶手的事實;她不想死,因為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要一直被父親掌控,她不甘心自己曾經的付出完全沒有回報。這兩種情緒不斷糾結著她,就像惡魔和天使一樣,不斷在她的心裡詠唱著專屬於自己的正義,讓蕓臻往哪邊走都不是。

這場正邪之爭,打了將近十年,她也苦了將近十年。她記得小時候,曾經聽過一個故事,一個和惡魔交易的故事,那時,她不懂這故事的意義,現在她懂了;她知道,只要是人,不管做什麼決定,都是會後悔的。就如同她現在一樣,不管她聽天使的話,還是聽惡魔的話,她知道,她都會後悔。

因此,在無心無力去干預這場戰爭的情況下,她做了一個決定──要死,就一起死吧!

這就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平衡。

捻熄了手中的菸,蕓臻將菸頭丟進垃圾桶,順道也把那包剛拆散的涼菸丟進去,輕輕吐了最後一口煙,她看了看手機,八點零八分了。

抱起課本,蕓臻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煩躁的原因,自殺的報導,固然勾起了她的回憶沒錯,但真正的因素是她爸爸,應該快要出獄了!算一算時間,差不多是時候了。雖然胡鈞知道她有這個隱憂,也竭盡所能地幫她隱藏一些基本資料,保護她的行蹤,但她知道,爸爸一定找得到她。

這算是一種直覺吧……。

自嘲地笑了笑,蕓臻拿起課本,往隔壁棟的教學大樓前進。

第一話‧風潮再現(3/3)
穿過了狹長的走廊,蕓臻爬上樓梯走到四樓。這是棟舊式的教學大樓,當然沒有電梯之類的東西,由於學校經費不足,也沒辦法做任何翻修,牆壁的斑駁龜裂隨處可見,也因為過於老舊的關係,所以這棟大樓規劃給「動物行為研究所
」以及「生物科技研究所」,做為養殖實驗動物以及解剖實驗室之用。

大樓的一、二樓是屬於生技所,他們在一樓的五間教室裡繁殖實驗用的小白鼠,二樓則是養殖無菌鼠和一些他們所要用的實驗動物;三、四樓則是屬於動物行為研究所,胡鈞把所有的研究資料分門別類的放在三樓,還在三樓特別規劃了一間教室,裡頭擺放了三張床和一些生活用品,做為他和研究生休息的地方;四樓的五間教室中,有兩間是解剖教室,一間是無菌室,一間是普通教室,另一間則是標本室,是他們和生技所共同授課實驗用的。

慢慢的走到了四樓,八點十分的鐘聲已經響過,反正這裡是大學,沒有人會對時間有任何要求,老師會遲到,比老師還要晚進教室的學生大有人在。

晃到了四樓的普通教室門前,蕓臻有點納悶,今天……好安靜!平常這一班的小鬼吵得連在隔壁棟作實驗的他們都聽得到,今天,怎麼那麼乖啊!

遲疑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冒出,蕓臻沒多想,轉身走進教室。

果然……和她猜的一樣,「喂!你們是怎麼搞的!今年一年級都是這樣嗎?老師請假,你們就都不用來上課啦!」

算一算,教室裡坐了十三個人,出席率連三成都不到,這讓蕓臻有點火,「班代咧?馬上把其他人叫來,等一下點名沒到的,下學期就準備重修。」

這時,一個坐在最前面的學生開口,「助教,班代沒有來。」

翻了一個白眼,蕓臻超火大,「打電話叫他來啊!」

「喔。」應了一聲,那名學生翻出手機,開始找著電話簿,在這時候,柏齡也頂著一頭微溼的頭髮閃進了教室,「咦?人怎麼那麼少啊!」

「你來啦!」蕓臻小聲的對柏齡說話。柏齡很高,應該有一百八吧,在所有研究生裡頭,他算是很有型的,雖然還不到很帥的程度,但至少他不是屬於那種只會讀書的死包子,倒追他的學妹人數也挺多的,只不過,被他嚇走的學妹……人數更多。

是啊!是嚇走的,雖然平時他已經很霸道、很自我,但持平來說,他人還不錯,只不過當他發起脾氣來,天崩地裂、世界末日都還不足以形容!她唯一一次看到柏齡發脾氣,是在去年夏天,柏齡比她還大一屆,是個準備畢業的研究生,當時,一個和她同樣是研一的女同學,在用實驗室的電腦下載音樂,非常不小心地讓電腦中毒,還連帶將柏齡的畢業論文吃得一乾二淨,那一天,不但讓她及胡鈞看傻了眼,連剛好從實驗室路過的女教官也嚇得差點暈倒。

結果,她同學當然是休學以示懺悔。(懺悔?錯!其實是被他嚇到再也不敢來學校。)而柏齡也因畢業論文交不出來,留級成了她的同學。(其實胡鈞一點也不介意他的論文到底有沒有交,還非常樂意送他畢業,但在他的自我堅持下……他還是留下來了。)

露出了笑容,柏齡說:「是啊,珊珊打電話叫我快點來幫妳,不然我本來想第二節再來的。現在是怎麼回事?」

「呿!看不出來嗎?四十幾個人一起曠課啊!」蕓臻白了他一眼。

「哎喲,大學生哪個不是這樣,這堂課又是選修的營養學分,很正常啦!」想當初,他在大學時代也是個蹺課大王。

「拜託!要是十幾個人一起曠課也就算了,這次是四十幾個人耶!太誇張了!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他們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的。」

「是喔,那妳剛剛說了什麼?」

「我叫他們趕快把人叫回來,要是今天點名沒到,就把他們全部死當!」

「噗!」摀住了嘴,柏齡憋住笑意,「難得看妳那麼火大。」

就在蕓臻想要回嘴時,方才那名打電話的同學站起身來,拿著手機走向蕓臻,「助教,班代說他不想來,他還要我把電話拿給妳聽。」

嗯?是想要請假嗎?蕓臻狐疑地接過電話,那名同學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蕓臻將手機貼在耳朵邊,「喂?」

電話的另一頭,在聽到蕓臻的聲音時,傳出了一連串焦急的男音:「喂?學姐嗎?我是方羅仲啦!獸醫一年級的班代,妳還記得我嗎?」

蕓臻皺了皺眉,「我知道你,你幹嘛不來上課!」

「學姐!妳快走!快離開他們!他們全瘋了!」焦急的聲響,大到連站在一旁的柏齡也聽到。她呆住了,但不是因為羅仲的話,而是那一群在教室中上課的學生。

十幾個人,一同站起身,空洞的眼神充滿了攝人的殺意,他們各自從自己的包包中拿出了一把把的利刃,西瓜刀、開山刀、水果刀、美工刀、手術刀,各式各樣、琳瑯滿目,他們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詭異的笑容掛在臉上,所有的目光一致看向蕓臻,異口同聲,不斷喊道:「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凶手……。」

蕓臻被他們詭異的舉動嚇到,她手足無措地退到黑板前,他們的話,就像是咒語一樣,一聲一聲翻起了她埋在心中最底層的記憶,恐懼、自責以及所有的情緒一湧而上,讓她的牙齒不自覺的開始打顫,她瞪大了眼,目光毫無焦距,手上的手機還傳出羅仲焦急的聲音,但全被在場同學的吶喊聲蓋住。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東西!」見情況已經不受控制,蕓臻又有點不對勁,她的意識彷彿掉入了自己的回憶中,柏齡大喝一聲,強而有力的氣魄震懾住這詭譎的氣氛。

鼓譟聲瞬間靜默,蕓臻也被柏齡的聲音拉回過神,她一臉無助的看著柏齡。

「誰准你們帶刀子來學校!全部給我收起來!」柏齡再次大喝。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柏齡身上,接著,他們開始吶喊道:「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說謊者……。」

鎖緊眉頭,柏齡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後,他用力地搥了一下講桌,破口大罵:「閉嘴!吵死了!你們以為我想啊!我會累,好不好!有種你們就三天不睡覺給我看!」

他、他在說什麼?蕓臻訝異地看著文不對題的柏齡,不管怎麼聽,就是完全銜接不起來,但他的話,卻讓教室的鼓譟聲再次靜默,而台下所有同學的眼神也瞬間變得更陰狠惡毒,他們拿起了自己所準備的刀子,紛紛架在自己的頸部,像是威脅般的惡視柏齡。

「媽的!」柏齡翻了個白眼,暗罵了一聲,隨即再度拍桌大吼:「你們誰敢動,就給我試看看!少拿這個來威脅我!」

台下十三名拿刀準備自刎的同學,在柏齡大聲的斥喝下,就像定格的畫面般,一動也不動,柏齡也在這個時候快速地走下講台,一一從他們手中將利刃奪下,每奪下一把刀時,他還順便呼了一個巴掌,就在輕脆的十三響過後,他的手上也多了十三把各式各樣的刀具。

將奪下的刀具放到講台,柏齡吐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恢復正常的音量道:「嗯哼!同學們,清醒、清醒!」

如黃粱一夢般,十三個大夢初醒的同學,跌回自己的座位,他們紛紛摀住自己的臉頰,方才的事好像根本沒發生過,教室中又變得吵吵鬧鬧。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喂,我們是哪時候跑到教室來的啊?」

「怎麼那麼快就天亮了?」

「你、你們有沒有覺得頭很痛啊!」

聲音此起彼落,剛才的緊張氣氛一下子全沒了,從頭到尾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的蕓臻,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見到同學們的反應,縱使知道場合不對,但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同學!同學!今天的課到此為止,你們可以回去了。」拍了拍講桌,制止台下的聒噪聲,柏齡在台上宣布道:「還有,回去以後,每個人都給我去廟裡拜拜,另外,你們今天有到的人,期末考要好好準備,要是總平均沒超過九十分,下學期再見。」

「啊!那麼那些沒來的要不要通知他們?」某個學生發問。

「喔,這倒不用,反正他們只要考試有來就好。」柏齡輕描淡寫地為他解惑。

台下的反對聲浪再起,柏齡皺起眉頭,一臉不悅,「嗯哼!基本上你們今天會來,就表示你們比其他同學還要蠢,回去好好準備,就這樣,誰要是敢再廢話,我會讓他的頭再痛一次,還有問題嗎?」見台下鴉雀無聲,柏齡滿意的點了點頭,逕自走到蕓臻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並且拿起了她手上的手機,「喂,羅仲!你還在嗎?」

「在啊、在啊!阿潘學長,你剛剛好帥喔!我都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羅仲興奮的聲音。

「別說廢話了,中午到我實驗室一趟。」草草交代了幾句後,柏齡掛上電話,並且將手機歸還主人。

在教室裡看著所有同學離開後,蕓臻拉了拉柏齡的衣服,「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

聳了聳肩,柏齡繞到教室後頭,拿了個大型的垃圾袋,將方才沒收的刀具全丟了進去,「沒什麼,說來話長!妳別管那麼多,等一下我帶妳去廟裡走一趟,嗯?」

柏齡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蕓臻也很上道地不再問起,雖然她的心中仍是一堆問號,但從方才的事件看來……這似乎和全國集體自殺案有關,因為,要是今天柏齡沒有來幫她,那麼那些學生,肯定會一起割斷自己的喉嚨。

雖然她不懂那些學生叫他「說謊者」是什麼意思,但也許是和她一樣,他也有一個不願被人知道的秘密。浮出一個輕輕的微笑,雖然他的態度仍舊像平常一樣很鴨霸,但這次,卻讓蕓臻覺得心頭暖洋洋的。

和柏齡將教室收拾了一下,當他們收拾好教室打算關燈離開時,一聲頗長的口哨聲和掌聲從門口傳來,讓他們倆一同望向門口。

步入教室的——

是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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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者書評
    • 35490073 2014-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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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ax789p 2013-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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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wdxc954102 2013-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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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ill7713e 2013-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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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q19771230 2013-07-10

      評鑑等級:5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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