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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經典作品 絕版再現
唯一驚悚天后 笭菁 著
超人氣插畫家Blaze Wu 封面繪圖
「該回去的就得回去,誰也不能逃……」
抱歉,這次倉庫主人──我說得算!
我在夢中看見的路牌名,它的的確確是片磁磚,鑲在巷子口。
──爛鬼樓巷
不屬於你的,千萬不要拿,
小心,踏進詛咒的循環──
倉庫是空的,總要塞一點材料進去,最差的情況是只能放入一個人……
「哎呀哎呀,憤怒回來了啊!」
笭菁
一隻另類的雙魚。
腦子裡有說不完的故事,寫不盡的夢。
給我一粒沙,我能築出壯麗沙堡。
給我一點星光,我給你一片宇宙。
給我一個微笑支持,我給你們另一個世界。
笭菁部落格
http://linea.pixnet.net/blog(隨時都有新進度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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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eanovels@gmail.com
一隻另類的雙魚。
腦子裡有說不完的故事,寫不盡的夢。
給我一粒沙,我能築出壯麗沙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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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撞鬼
第二章 失蹤者
第三章 山頂纜車
第四章 見死不救
第五章 爛鬼樓巷
第六章 標示牌
第七章 藝術品
第一章 撞鬼
第二章 失蹤者
第三章 山頂纜車
第四章 見死不救
第五章 爛鬼樓巷
第六章 標示牌
第七章 藝術品
精采試閱
楔子
有人在哭。
那聲音細微到很模糊,但是她仔細聽了好幾次,確定有人在哭。
十點多了,全公司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加班,這時間不早不晚,或許是該回去的時候了!但是,她低首看著桌上的文件,還有兩件事情沒做,萬一明天一早有人跟她要怎麼辦?
但是,聽著那莫名的哭聲,會讓她有些膽顫心驚。
總覺得那哭聲好像……一次比一次還近?薛佳燕不安的環顧四周,一旦感覺有問題之後,她就變得草木皆兵,一個影子掠過都會緊張,聽見一點聲音就會害怕。
因為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見哭聲。最近只要加班超過九點,她就覺得聽到一些怪聲,而且那聲音愈來愈清楚。
她起了身,決定趕緊收拾東西回家去,工作寧可帶回家,也不要自己一個在這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偌大的辦公室裡全無燈光,唯一的照明就只有她桌上這檯燈,感覺多淒涼?
而且,抬首望著自己映在牆上的影子,孑然一身的她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光看著就有點可悲。
該哭的是她,不是其他人……
薛佳燕把東西放進皮包裡時,門突然喀噠一聲。
她驚訝的抬起頭,瞪著自己左前方的門,那門正被緩緩的推開……別怕,她安慰自己,十點半了,一定是警衛上來趕人了!一定是!
「嗚嗚。」一個女孩子的身影,闖進了她的眼界。
薛佳燕想尖叫,但是她及時摀住了唇,不敢發出聲音,全身被嚇得無法動彈,只能目不轉睛的瞪著門口那個身影。
女孩背對著她,她穿著粉紅色的短袖上衣,哭得很傷心,正直直的往窗戶邊走去;薛佳燕不敢妄動,因為在這長方形的辦公室裡,只有她們兩個人……她無法確定那個女孩是人,還是……
女孩走到靠窗的辦公桌邊,站在桌子前方,用力抹著不停湧出的淚水,推開了窗戶。
她突然驚覺到,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接著,女孩雙手一撐,吃力的爬上窗戶,半個身體已鑽出了窗外!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女孩的動作,想起這裡是七樓啊!那個女生想幹嘛?
還在想著,女孩已經站到了外面那幾公分寬的窗台上了!
「等一下!」她忍無可忍喊出了聲音。她馬上往前直奔,腳踢到了一塊什麼也沒心思留意,她衝到窗戶附近,只看見女孩一雙腳在顫抖,她的腳板竟比窗台還寬!
「妳等一下!有什麼事這樣想不開?」她喊著,卻眼睜睜看那個女孩子往下跳。
「不─」
她伸手一抓,沒想到好不容易跑到了窗戶邊,卻什麼也沒抓到。
剛才她的肚子撞上了牆,整個人彎身向外,右手臂伸得長長的,手中卻空無一物。
她難受的抓著窗框,踮起腳尖往下望,她真不敢相信,外頭是省道的大馬路,那女孩就這樣從七樓往下跳,天知道會造成什麼災禍!
她俯身向下尋找,卻發現只有少數幾輛車呼嘯而過,大路上的路燈明明滅滅,平靜得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沒聽見人體落地聲,也沒聽見尖叫聲,更沒有聽見煞車聲……可是剛剛那個女孩,明明跳下去了啊!
啪!
有隻手,忽然抓住了她仍懸在窗外的手腕。
「嗨。」在漆黑的黑暗中,浮出了一個女孩的臉。
女孩頭頂的腦殼裂了,腦漿和著血流得滿臉都是。
薛佳燕瞪大了雙眼,使勁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女孩卻握得更緊,她用指甲箝住她的手,因為抽拔而留下長長的指痕。
「妳總算來救我了。」
「啊─」
【第一章】撞鬼
七點半,我動作俐落的把鮮奶倒進盤子裡,扔進微波爐裡加溫,趁著微波的空檔,跑回房間把包包收好,等會兒得趕去上班。
小小的餐桌上站著一個五十公分高的嬰兒……嚴格說起來,它跟一般的嬰兒不太一樣,它有著鐵灰色的肌膚、皮包骨的姿態,看起來完全不可愛,因為它是具木乃伊。
正確的名稱,是「乾嬰屍」,來自泰國。
泰國養小鬼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小鬼移進這種乾嬰屍的身體裡,如果能浸在嬰屍油裡更棒!在我家這一具比較特別,它不是移靈進去的小鬼,它的屍身裡原本就有靈魂。
去年十月,我在上一家公司參加泰國員工旅遊時,發生了一些事,一整組的人被帶去當作邪惡四面佛的祭品,要不是這具乾嬰屍及時相救,我恐怕現在也沒辦法在這裡熱牛奶。
事情結束後,我回到台灣,它也跟了過來,說跟我有緣分,得跟著我才行;我並不介意,因為老實說,這具乾嬰屍絕對比我之前的同事要好相處得多。
「我要吃巧克力的。」踩在我餐桌上的乾嬰屍任性的開口。
「那個吃完了,我下班買回來。」我抓起櫃子裡兩盒玉米片,「綜合水果口味?」
它睨了我一眼,竟然用那張已經不好看的臉瞪我。
「炎亭……我要遲到了。」我沒好氣的說著,搖了搖手中的玉米片,期待它們發出的聲音能誘人些。「我保證今天下午買半打回來,米粒會幫我扛。」
「好吧。」它比我更不甘願的回答。我搖了搖頭,要不是我必須伺候它,我真的不想在這裡為玉米片浪費時間。
我倒著穀片,一直到它點頭為止,居然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炎亭,噢,這是我取的名字,老叫它乾嬰屍不好聽,我也不能在跟同事米粒聊天時,乾嬰屍乾嬰屍的掛在嘴邊,多嚇人?
炎亭愛吃玉米片,而且吃得非常凶,它根本是吃玉米片配鮮奶,絕對不是鮮奶佐玉米片;總而言之,一般小鬼或是乾嬰屍都得用血養,我想我能用玉米片讓它開心,就該可喜可賀了吧?
雖然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它那具屍體哪有腸胃功能消化那些東西。
「我要去上班囉!」我拎起包包,「不准玩火!」
「妳以為我會無聊到燒自己嗎?」它嗤之以鼻的哼了聲,事實上它上星期玩火才被我抓到。
我沒再說話,只是瞪著它。
「好。」它再度不甘願的回答,乖巧的拿過它專用的圍兜兒,綁在頸子間,坐下來準備大塊朵頤一番。
我開了門,不必交代它小心門戶,哪個偷兒敢闖進來偷東西,只能算他倒楣了!一定沒有小偷會料到,有人家裡的保全是一具嬰屍。
「安,妳要小心!」關門前,炎亭這麼說,「今天是大凶。」
我嘆口氣,它剛剛又占卜了。
我實在不想信這套,但是我都跟一具乾嬰屍住在一起了,還能有什麼不信?炎亭的占卜準確度高達百分之百,我就是討厭它永遠報凶不報吉。
我快步出了門,今天天氣有點陰暗,說不定下午會下雨。
我,安蔚甯,出版社編輯。
我跟一般人一樣,為了生活而工作,沒有什麼多大的特色,個人的特色就是低調,相當的低調。
我就是那種在辦公室裡,很容易被忽略存在的那種人;但是,我不怯懦、也不好勝,我只要不開口,別人可能就會忘記我今天有來公司。
這就是我。噢!別為我難過,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反過來說,我每天都以極度低調為目標在生活著。
我不喜歡人群,也不希望人群喜歡我,我希望孑然獨立,不要跟任何人打交道、不談人際關係,可以的話,最好連話都不要說!
「冷漠」是個非常適合我的形容詞,而且我不排斥,因為事實上我就是一個感情闕如的人!我的喜怒哀樂,恐懼與怒氣全都少於正常人,我沒有任何極端的情緒,我無法打從心底愉快的放聲大笑,也沒有辦法體會什麼叫怒不可遏。
稍早之前,我甚至無法體會什麼叫悲傷。當年我父母跟弟弟飛機失事時,我只掉過兩滴淚,我知道他們離去了,我有些難過,但是不知道什麼叫「悲慟」。
去年在泰國的生死經歷中,我意外的找回了悲傷的情緒,因為我哭了好久好久,哭到肝腸寸斷、哭到雙眼幾乎失明,我想起了父母去世的情景,想起了過去該好好大哭一場的所有事情。
炎亭說,我的情感付之闕如是有原因的,繫之於前世,但我能夠把完整情緒找回來,只要我多多出外旅遊……因為我的情感遺失並散落在世界各地。
聽起來很扯對吧?以前的我可能連聽都不想聽,但是這件事是一具會說話的木乃伊嬰屍告訴我的,還有什麼不能信?
快步跑出捷運站的階梯,路邊已有熟悉的摩托車在等我。
「妳遲到了。」摩托車上坐著一個令人側目的男人,他是模特兒兼編輯,兩份工作都很稱職。
「炎亭早上為了沒有巧克力口味的玉米片跟我鬧脾氣。」我接過他遞來的安全帽,「我保證下午會買半打回去。」
「真任性。」他笑著。
我跟米粒在上一間公司就是同事,泰國之旅也因為他化險為夷過數次,對於魍魎鬼魅,他比一般人敏感些;正因為模特兒的工作,常往各處跑,所以遇見的怪事相當多,處理起來也特別有經驗。
我們一起離開前一間公司,來到了這家出版社,他是我的知己好友,說不定是我目前在這世界上碩果僅存的朋友……之一。
我離新公司很遠,他比較近,他每天會固定在這裡等我出捷運,直接載我一起去公司上班。
「早安!」同部門的洪麗香剛好在樓下大門那兒,「好羨慕喔!又一起上班啊!」
洪麗香是個八卦之王,她的聲音、行為模式都不是我喜歡的那種,我懶得跟她解釋些什麼,只是微笑點頭。
早說過我跟米粒只是朋友,載送上下班是順路,大家要怎麼傳、要怎麼繪聲繪影,那就是他們的自由了,不關我們的事!
畢竟我們管不了別人的舌頭,為了別人的話語讓自己不快樂,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這是間規模普通的出版社,以出版驚悚小說為主,銷售還不差,在業界頗具名氣。
「噯,安,妳聽說了沒?」洪麗香湊近我身邊說話,我不喜歡女孩子「黏著人」說話的特性,「昨晚薛佳燕見鬼了。」
一聽見「鬼」這個字,我不由得回首瞥了米粒一眼。
因為他不只一次說過,這辦公室不乾淨。
「喔。」我淡淡的應了聲,並不希望話題繼續,因為鬧不鬧鬼,跟我今天的工作毫無關聯。
「她昨天晚上在辦公室裡尖叫,把警衛嚇了個半死。」洪麗香挑了眉,全然不相信的模樣,「不想加班就明講,用這種理由很爛!」
「她本來就沒必要加班。」我毫不避諱,「如果妳們不把工作扔給她做的話。」
洪麗香明顯歛起笑容,很不客氣的瞪了我一眼,彷彿在說:妳有沒有搞錯?她是打雜的小妹耶!
事實上,薛佳燕是個助理,在我的觀點來看,助理跟小妹是不一樣的。
像我就不會把稿子丟給她校對,因為那是編輯的責任;如果我是美編我也不會把完稿拿給薛佳燕做排版,因為那根本也不是她該做的。
不過這間出版社的人很現實,喜歡把最吃力不討好的事,丟給最不敢出聲的人做。
在上一個公司裡,我徹底的瞧見了軟弱者其實有驚人的反撲力後,我深信對人還是和善一點好。
一進辦公室裡,果然圍了一圈人。人的本性真奇怪,愛往熱鬧的地方跑─不論搶劫、失火、命案,都沒有人顧慮到亡者的死亡原因和心態,甚至它會不會妄想再擁有一個身體,挑一個圍觀的人下手?
我跟米粒紛紛往自己的位子走,我們的位子在整間辦公室的最後一排角落,非常適合我們。
辦公室的出入口在左前方,唯一的一道門,裡頭一共十二個OA,非常整齊的以3×4排列,與門同一側的牆面擺滿了櫃子,右手邊就是一整排窗戶。
薛佳燕坐在米粒的前兩個座位,算是最靠左邊的位子。
現在她卻坐在第二排的最前面,有點抽抽噎噎的。
「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看見了!」薛佳燕哭著說,「我看見一個粉紅色的女生要跳樓,我衝過去阻止她,她卻不見了……突然就有人抓住我的手!」
說著,她舉起了手,現場圍觀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她還笑對我說、說說……」下一句話淹沒在薛佳燕的哭聲裡。
我看著左邊的米粒,他英挺的五官朝著薛佳燕的方向看去……或更遙遠,那一道打開的窗子。
「怎麼?」我知道他那表情的意義。
「陰氣變重。」他恐怕又看見了辦公室哪裡有晦暗的氣體。
「不過還沒強到讓我能看得見對吧?」上一次等我瞧見時,已經是相當嚴重的時刻了。「那就表示沒事?」
「那我會祈禱妳別看見。」他笑著這麼說,因為那代表著情況百分之百有異。
我們低低的笑著,連快樂的時候都很低調,因為我們都不喜歡有人跑過來問:你們在笑什麼?
薛佳燕的啜泣聲不止,她的聲音在發抖,聽得出來她很害怕,由於米粒說陰氣變重了,那就表示她應該沒在說謊。只不過─
「夠了沒啊!妳造什麼謠?很無聊耶!」厭惡的聲音出了口,「不想加班就講,幹嘛說一些怪力亂神的話。」
唉,又來了。
人群中有位身高不高,既矮又肥的女人,大約四十歲上下,有張連我都很難說沒感覺的嘴臉;她長得其貌不揚,總是喜歡畫很不協調的妝,眼睛細細小小的,嘴唇相當的薄。
人說相由心生,她是個最好的例子,小鼻子小眼睛、心胸狹隘、好鬥爭,而且最喜歡裝腔作勢……擅長仗勢欺人。
她為自己取了一個蠻有趣的英文名字,叫Jacqueline(賈桂琳),會說有趣是因為人總是缺什麼才會取什麼名字;像這古典氣質的名字,用在她身上實在一點都不相襯。
我並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但是人需要為自己贏得尊重,她並不是這樣的人。
她是老闆跟前的大紅人,說穿了,也只是祕書一枚,但是卻掌管大小事情,甚至連主編都得對她禮讓三分;她大到掌控出版事宜,小到連釘書機要放哪兒都要管。
我也被她找過很多次麻煩,米粒呢,當然沒有,因為他是個讓女生著迷的模特兒帥哥;簡單來說,她是個極為擅長鬥爭並享受權力的人。
我私以為賈桂琳這個名字跟她非常不相襯,但老闆更妙,覺得這名字唸起來可愛,竟然直叫她「巧克力」;這種稱呼要是由我們先叫,她一定會火冒三丈,不過老闆這麼起頭,她當然是打躬哈腰的說老闆「反應幽默」。
久而久之,大家也跟著叫她巧克力,只是私底下,她有個很完美的綽號:叫做「巧肥」。
「我才沒有騙人!妳看!」薛佳燕站起,舉起手臂讓矮小的巧肥看,認真的想為自己辯護。「這是她在我身上留下的抓痕!」
「哼!」巧肥連看一眼都不屑,啪的打掉她的手,「誰知道這怎麼來的?妳跟妳男朋友太激情嗎?」
現場一片嘻笑聲,洪麗香很努力的奸笑,非常配合巧肥,逼得薛佳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並不會因為加班就編這種謊話,那是我親眼所見,我不可能欺騙人的!」薛佳燕咬著唇說,「這裡真的不乾淨,我希望公司能想想辦法。」
「薛佳燕,夠了吧?別拖延大家的上班時間!」巧肥冷眼一掃,「你們還圍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開始工作!」她邊說,一邊伸出手,「我交給妳的文件呢?」
「啊、還、還沒打完。」薛佳燕一驚,急著要回座位處理事情。
「欸……不急不急!」巧肥拉住了她,「我怎麼敢勞煩妳大小姐做事呢?要是催妳,等一下是不是說我身後又跟了什麼背後靈?」
「噗。」洪麗香先出了聲,然後發出火雞似的狂笑。
不跟著笑就代表不合群嗎?整間辦公室裡驀地哄堂大笑起來,只剩下薛佳燕慘白的呆站在原地,露出極度委屈的神色;而我跟米粒很難靜下心來,誰也不覺得這有趣。
薛佳燕緊抿著唇,快步的走回自己位子坐下,拿出巧肥交代的文件;那其實是巧肥該負責的,卻每次都交給薛佳燕做。
米粒突然站了起來,走到薛佳燕身邊。
「我可以看一下嗎?」米粒指了指她的右手。她則有點不安的望著他。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我跟米粒算是最不合群的兩個人,但這有個好處,就是我們跟同事的距離拉得很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會因而受到影響。
像現在,即使巧肥有意見,她也不敢貿然說些什麼。
坐著的薛佳燕挽起袖子,把右手伸向米粒。
此時她伸長了手,連我都得以清楚的瞧見那一道道的抓痕,刻在她雪白肌膚上的痕跡。
那真的是抓痕,米粒正仔細看著,從遠處看起來顏色有點深,而且不知道米粒有沒有注意到她的傷痂不是紅色,而是偏黑的暗紅色。
「妳有去看醫生嗎?」米粒輕聲的問。
「看醫生?」薛佳燕錯愕的一怔,「沒、沒有啊……。」
「噯喲,怎麼會有人因為這種事去看醫生啊?」巧肥的聲音分貝很高,連說話都讓人覺得不舒服,「拜託,只是抓傷。」
「但是妳的傷口顏色不對。」米粒邊說,還在上面壓了壓,「有點浮腫,至少應該要去打個破傷風針。」
「厚!怎麼愈說愈誇張啦!」洪麗香咯咯笑著,帶著極度嘲諷的意味兒,「我那裡有藥,等一下讓她擦一下不就好了!」
看著米粒蹙起眉頭,我想情況可能沒我想的那麼單純。
或許,那真的是鬼抓的。
我下意識往右前方的窗戶看去,那是一整排的窗子,向外推開,就能感受到風的流動。薛佳燕剛才曾說是在哪一扇窗看見自殺的女孩子?我才在思忖著,突然就想起來了。
她說有伸手出去救對方,而窗邊全是OA辦公桌,唯一有空隙可以讓她救人的……就只有第一扇了。
才想著,一抹粉紅色的影子忽然掠過玻璃窗。
「不要再講這些無稽之談了好嗎?」巧肥不客氣的在另一邊喊著,又轉向我:「安,日期定了,下個月初要到香港去開會,你們趕快準備一下。」
啊!赴香港開會,我差點忘記這件事。
很多人都很羨慕出國這件事情,但好玩的也僅限工作之餘,絕對不包括開會!我們出版社是香港資方,最近想要把這兒的小說向對岸發展,因此需要兩位編輯一同前往,這種拋頭露面的事,通常老闆會欽點米粒這種帶得出去的人。而我呢,則是米粒推薦的隨行者。
我跟米粒是新人,非去不可,同行的當然是巧肥以及她的跟班洪麗香,負責服侍老闆的公關也必須一道兒前往。
幾位資深員工用一種憐憫的表情看著我們,似乎大家都受過香港方面的氣,聽說那兒的人說話很不客氣,我私以為是文化跟民族性的差異,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更何況,炎亭說過,我失落的情感,佚失在世界各地,唯有「不斷的旅行」,才有機會尋回。
事實上去年在泰國找回悲傷後,我還沒有機會再出國。
這是間附屬在集團之下、規模中等的出版社,即使老闆寵壞了像巧肥這樣的東廠錦衣衛,但是其他的高層並無心思管我們這種小螺絲釘,我們沒有責怪老闆的必要。
至少他有資金安排我們出國,即使是開會,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會議將歷時三天兩夜,據說會留給我們一些到處觀光的時間,這就讓我覺得香港那方一點兒都不苛刻,至少不是讓我們待在會議室裡整整三天,對吧?
「薛佳燕,妳那份東西十點以前要給我喔!」巧肥的聲音又響起,「拖拖拉拉,做事一點效率都沒有!」
薛佳燕猛點頭,不敢停下手上的工作。
「佳燕,我昨天託妳排版的東西呢?」另一個同事回過身子,也向她開口。
「還差一點點,妳等我一下,我先把巧克力這份做好……。」薛佳燕一臉歉意的看著他。
「拜託!妳故意的喔!妳明明知道我今天就要!」
「不是啦、我……。」
「薛佳燕,我託妳找的資料呢?」另一個男同事也隔空喊話。
「喔喔,好,我用MSN給你!」薛佳燕向右回著,接著在電腦裡搜尋資料。
「薛佳燕,那經銷商那邊的窗口妳聯絡了沒?」
「啊……對方還沒回覆我耶!」
「妳是不會催一下喔!」
整間辦公室的使喚聲此起彼落。之前有部偶像劇叫「命中注定我愛你」,女主角─所謂的便利貼女孩,在每個辦公室都存在;我想,薛佳燕就非常適合這個稱號。
她不反抗,默然努力,但她這麼軟弱,不是我的事,我只專注於自己工作就夠忙了,此時它們已經堆疊如山高了。
我桌上的稿件相當多,其中好壞參差不齊,看到好的小說自是賞心悅目,看到修辭不好、段落不明、注音火星文遍布、標點符號都不會用的,篇篇都是充滿折磨人的酷刑。
「米粒,《墳場》那篇你看完了沒?」我正滾著滑鼠,談論著某篇我看到第二頁就覺得窒礙難行的恐怖小說。
「看完了。劇情不完整,文字不流暢也不吸引人,我扔在退稿區了。」他點出另一篇,「妳有看過《保齡球館》那篇嗎?」
「保齡球館?我怎麼沒印象?」我皺著眉尋找信件,「可能還沒看見。」
「三月六日的稿件。」米粒壓低了聲音,「我怎麼看,都覺得這篇很特別。」
嗯?我狐疑的眉一挑,迅速的找出那封投稿信件。
這是一封普通的投稿信,投稿的作者附上真實資料及文件檔,這篇小說名字就叫《保齡球館》。
「哪裡奇怪?我下午再看,現在你先別說。」我擔心米粒的觀點影響到我。
「故事是說,有個女孩在在保齡球館跳樓自殺身亡,而故事裡所提到的大樓……跟我們這棟樓的背景很像。」米粒用一種有趣的神色看著我,「裡面提到保齡球館出事後,原址改成辦公大樓了。」
我忖疑著,決定上網搜尋。網路非常方便,什麼都找得到。
我打了幾個關鍵字,地名、公司的地址,加上保齡球館跟跳樓這幾個詞,很快地出現一大串搜尋資料;當我再點選新聞時,出現了兩則新聞。
點開來看,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其中一個還有頁庫存檔的照片。
當照片顯示出來、跟這棟大樓下方一樣的場景時,我的電腦畫面突然跳動了一下。
然後,有陣哭聲隱隱約約傳進我的耳裡。
「不要回頭。」米粒在我想回頭時出聲說話了。
「陰暗的東西總會吸引同類前來。」
我專心的凝視著電腦螢幕,上頭寫的是八年前的新聞:一個女孩從保齡球館跳樓自殺,摔下去時頭破血流,接著又被路過的卡車碾過,死狀慘不忍睹;據說是為情所困,一時想不開才跳樓,案情結果並沒有水落石出。
空氣變得有點冷,我看著我手上的汗毛一根根直立起來,我瞭解米粒說的,在進這間公司前,他就跟我提過,這是間出版驚悚小說的出版社,所以容易吸引那些東西。
簡單來說,鬼,也喜歡鬼故事。
它們喜歡的不只是故事本身,而是當文字構築出靈異的氛圍、或是閱讀者心生恐懼的時候,那就是它們極為喜愛的氣氛。
有時候,我一面工作,眼尾也會瞥見某些一閃而過的東西,背部也會突然一陣涼,但是像今天這麼明顯的哭聲,卻是從未有過的。
網頁裡還有一張照片,是死者生前的最後一張生活照,那晚她在保齡球館跟朋友合照,笑得很甜,穿著粉紅色的上衣……。
粉紅色?我突然想到薛佳燕剛剛說的,昨晚那個穿著粉紅色上衣的女孩。
「安,把網頁關掉。」米粒的聲音突然低了八度,「快點!」
我驚覺到情況不對勁,甚至有股風、似乎在我耳邊吐了口氣!
我飛快地關掉網頁,同一時間,我的電腦竟然「啪」關機了!
我怔在原地,看著轉黑的電腦螢幕,以及上頭映著我的錯愕臉龐。
正確來說,是看著我那張錯愕的臉龐,還有,隱隱約約在我身後的另一個影子。
一個人影,穿著粉紅色的上衣。
延伸閱讀
讀者書評
plaats 2013-11-28
評鑑等級:5顆星
secter0114 2013-11-11
評鑑等級:5顆星
orz740116 2013-07-23
評鑑等級:5顆星
ru03bji4cj86 2013-04-30
評鑑等級:5顆星
tina20418 2013-03-29
評鑑等級:5顆星